等到众人散后,范永斗只是悠闲的在厅内等候,丝毫没有回到后堂安睡的意思。时间不长,王家、靳家、范家、渠家、田家、亢家、翟家、黄家等八家核心也是尽数再次聚集于一起,之前的会议主要是对外鼓励士气之用,而对于核心的八大家,却是另一种场面。
范家主要经营粮食与各种军需物资,粮食、棉花、食盐、布匹、煤炭、茶叶、药材无不经营,特别以粮食棉花为重。族内人才济济,晋城、长治、祁县,太原、大同、张家口等地无不设铺。但是范家最重要的生意是与东奴之间,因此很多产业就在张家口。而与范家齐名的亢家,他们主要经营盐业与粮店,规模之大,仅仅在平阳府,就有仓廪数千,京师正阳门外,也有他们开设的,全京城最大的粮店连财大气粗,目空一切的京商,都要甘拜下风。
他们还是资本雄厚的典当商以放高利贷闻名,种种经营下亢家已经隐隐超过范家,成为山西首富,号称有资财数千万,在平阳的宅第连云亢园大达十里,树石池台,幽深如通。
易飞禁止口外走私,还不能让亢家家主动容,不过山西镇开设的官家粮店,就触到亢家的心口了。经营粮食,利润何在?就是高卖低买,放高利贷利润何在,也是利滚利!山西的举措,是从骨子里要挖他们的根啊。食盐生意如今还好,不过随着易飞野心越大,地盘越众,谁知道会不会有插手其中的那么一天!
而其他几家,对内的生意多为清水生意,也就是说劳多也得少。而对外,特别是辽东,只要走上一躺,回来之后三年不开张都没有问题。而如今易飞刀子顶在他们心口,也是让他们个个愁眉苦脸,坐立不安。范永斗方才那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这些人根本就不象他们方才表现的那么相信,他们是知道朝中的每一次动态的,知道易飞连圣旨都敢违抗,区区罢市如何搬的倒他?只是为了避免人心涣散之下,才联合唱的一场大戏罢了。
“范东家,这会儿已经没有外人了,到底有什么计划,不妨直说便是!”霍家家主头一个表态,静候着范永斗。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静观以待。最近,还是多多收敛为上,哪怕暂时中断辽东的生意,只要家族还在,蛰伏一段时间就是了,反正这些年的收入也是足以让家族数代不用担心吃喝问题。之前的打击山西镇的行动,也只是咱们的抗议罢了,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只要易飞拿不到真凭实据,他还是拿咱们没有办法。”范永斗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咱们无需着急,心急会出现失误。现在最应该急的是,宣大各地的文武们,没了辽东这条财路,他们的日子就艰难多了。咱们只是静静旁观他们相互斗法就好,若宣大胜,则一切如旧。若是易飞胜,我估摸着,咱们就得赶紧准备收拾一下,远离易飞!我总觉得,这人是一个极大的祸害,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似乎根本不在乎钱财,一心要置我等于死地?我们何时惹到这么大一个仇家?”
“听说易飞是流寇出身,难道之前在我等处乞食,倍遭羞辱?”说到这里,范永斗也是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毕竟八大家虽然私通东奴,但是对待乡邻饥民名声还是极为好的,经常施粥饥民百姓、修桥铺路等。八大家富可敌国,自不会在乎这么点小财。既可邀买名声,也可趁机将仓中的陈旧烂粮消耗掉。
“范大家,当真如此严重?也许只是那易飞胃口太大,咱们的孝敬还不到位?”渠家家主也是有些犹豫的问道,生于山西长于山西,突然之间说要搬离,自然是有些难以平静。
“嗯!这是我的一种直觉。这个易飞似乎与满清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满清大兵数次伐明,这个易飞都似乎是找着上去打架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满清的态度立即让我明白,他是永远不可能与满清走在一块,也就是说,根本不是和我们一路人。而且我们就在他的身边,他这次吃了些亏,必须找人出气,若是这次不鼓动这些商行一起闹事,估计他就直接对我们下手!”范永斗肯定的说道。
“范大家,要不咱们迁到辽东算了!”霍堂与范永斗一般是了解形势最为详细之人,他根本对拉拢易飞不抱一丝成功的希望,也许避入辽东是最好的办法,这么多年来,自己等也是有力的帮助了满清大业,过去之后肯定会被礼待。
“满清?哼!”范永斗轻哼了一声,“对于满清来说,咱们有能力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才当我们是一回事。若是咱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估计第一个反脸的便是他们。咱们带去的大量浮财也会成为他们收获,反正敢于冒险的人多的是,没有我们,只要还有银子,依旧可以买到他们所需要的粮草、军用物资。”
厅内一片沉默,虽然范永斗这话比较难听,简直直接说他们就是满清的一条狗,但是没有人怀疑范永斗的话,他们目前的地位就是这般。
“我们去江南,有这么多的银子,无论是置办田地,还是做其他生意,都可以活下去。比之在这地方,时刻被易飞威胁着的好!”沉吟了片刻,范永斗一脸坚毅的道。
“江南?”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了,不是江南不好,也不是因为千里迢迢,而是因为故土难离。而且这种被人强迫逃离的屈辱感让他们十分的不甘,但有的时候,不反对,也就是默认。在如今这种满清无法保护他们,大明也无法保护他们的时候,也许远走避祸是最好的办法了。“大家何必如此姿态,有话说,刚不可久,刚极易折,这易飞虽然目前飞扬跋扈,但是天道好还,总有一日他会失去今日的一切资本。到时便是咱们重回山西的时候了!”气氛有些沉闷间,范永斗也是艰难的开口劝道。没有人回应,他们都知道,这话的安慰性质大于实际。沉默了很长时间,众人纷纷告辞而去,各自回去思索今后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