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孤注

    身边不时有战友倒地，他们要不头部中弹要不就是胸部中弹，十个里面倒有九个被一击毙命。麦克阿瑟的撤退命令下达前，在中国士兵们点名式的残酷打几下，美国大兵们绝大多数肝胆已丧。这个时候，麦克阿瑟忽然下达撤退命令，等于宣布逃跑合法化，于是不管是那些心无斗志的还是那些反而变得勇猛无比的，转眼间，他们斗志全无，皆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确实是“鬼地方”，对于美国大兵们而言，这是他们平生仅见的一次战斗经历。他们知道敌人的数量并不多，也知道只要冲过那道矮墙那就等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可是，中国人就好像会便魔术似的，在他们距离矮墙还有五十米左右的时候一个看不到，但是他们一旦发起冲锋却立刻就会遭到无情的狙杀。

    也有美国大兵被激起了斗志，咬紧牙根想要和中国士兵一较高下。然而，随着雇佣军中公认的两名狙击手先后被击中脑壳身亡，剩下的接受过狙击战术训练的美国大兵再没了勇气，战争就此进入一种诡异的节奏。

    战后，有在此役中幸存的麦森保全军的军官总结此战得失，认为麦森保全军之所以会溃败，根本原因有两个——一是最高指挥官的战术失误，再就是一线军官未能将前线情况及时通报指挥部，使得指挥部未能在第一时间对战术进行调整。这种观点在第二次太平洋战争结束的将近十年时间内一度曾十分流行，麦克阿瑟也因此被冠以“无能之辈”的光荣称号直至怏怏而终——直到一本名为《美利坚曾经和巴西失之交臂》的书的发行——这本书的作者系参与福塔雷萨首战幸存下来的麦森保全军的一名士官所写，在这本书上，他通过发掘大量的史实直接驳斥了这一观点，并对麦克阿瑟此战表现作出客观评价。认为麦森保全军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两军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麦克阿瑟即使有错，也在于对对手的实力估计不足，与其指挥水平则无太直接的关系。

    “……直到现在我还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就好像中国的狙击手正在远处向我瞄准一样。此役，根据两国军方最终呈交各自政府的数据，保全军一共战死一千六百人左右。这其中，超过一半的致命伤在头部。诸位先生，看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我们当时的对手有多么恐怖了吗？”

    麦森保全军初战失利，麦克阿瑟几乎孤家寡人逃出的消息传到白宫，杜鲁门第一反应是赶紧召见诺克斯，向他问询现阶段大西洋舰队和中国成吉思航号航母舰队开战的可行性。他的原话是：“……以我对欧阳云的了解，如果麦克阿瑟将军能够将中国人赶出福塔雷萨，欧阳云也许会放出系列狠话恐吓巴西政府甚至我国，但也仅限于此而已。现在，情况变复杂了，我甚至不得不担心接受这样的局面，那就是中国人万一留在福塔雷萨不走怎么办？不，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如果我现在就命令尼米兹将军进攻福塔雷萨，你认为他们能打得赢中国的成吉思汗号航母舰队吗？”

    学兵军刚开始搞航母以及远洋舰队的时候，美国政府上下不仅没当一回事，而且是这样一种态度，那就是双手拢在袖子里，嘴上叼着雪茄，随时准备看中国人的笑话。

    事实却狠狠的扇了美国人一节耳光，诚然，中国人是第一次搞现代化远洋舰队，第一次搞航母，可是他们不仅搞得有声有色，而且很快就后来者居上，甚至开始对美国的太平洋利益产生现实威胁。

    后世史学家们曾经分析杜鲁门政府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日本秘密缔约的根本原因所在，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不管有无那五万战俘的问题，杜鲁门政府都有可能和日本缔约，因为在东亚，中国已经取代日本，成了美国太平洋利益的最大威胁。

    “……我们纵览美国的发展壮大史，不难发现，美国真正崛起是得益于一战。有一战这一成功先例为鉴，当二战爆发的时候，不难想象美国人会有怎样的反应。美国人肯定会以为这又是一次投机机会，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美国人缺乏正义感。我倒愿意帮他们说句好话。上升到国家利益的层面，和正义感什么的其实完全没有关系。国家机器的性质决定了，不管是谁在掌权，美国政府都会有这方面的诉求……”

    上面这段话来自一本后世很流行的剖析二战战史的书，有传言说这本书的作者乃是欧阳云。不过却一直没能得到他的亲口承认。通过这本书也可以了解到，当时日美缔约与其说是杜鲁门被逼为之，不如说是他被美国的国家意志给绑架了，这才做出那样在当时看起来似乎匪夷所思的决定。

    这里之所以大书特书杜鲁门召见诺克斯这回事，却是因为如果诺克斯当时给出肯定答案的话，那么中美之战或者说二战的第二阶段的起点很有可能就是当天。

    “总统先生，我知道您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不过遗憾的是，我认为尼米兹他们还没做好准备。不，我甚至认为，国家都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在是否立刻对华宣战一事上，杜鲁门其实完全可以乾纲独断，只是，因为美国目前根本无法承受大西洋舰队战败可能带来的恶果，所以他还是有所保留的选择先征求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心中还不死心，他问：“胜算有几成？能超过四成吗？”

    诺克斯认真的想了想，摇头说：“总统先生，这个问题太难了，恕我无法给出准确回复。中国航母在人员训练以及指挥技术上也许不如我国，但是他们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舰载机还有最先进的舰舰导弹、空舰导弹。这种装备上的巨大优势会让战争的结果变得扑朔迷离——”

    诺克斯考虑到代总统大人的心理接受程度，所以用词非常的委婉。杜鲁门并不是蠢人，又岂能不明白他的苦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自语道：“看来，只能继续依靠麦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