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坐进帐篷内,天空便忽然下起了一阵不小的雨......
我率先进了帐篷里,然后招呼乐瑶赶紧进来避雨,她却站在雨中言语复杂的感慨道:“怎么又下雨了!”
“贵州这个省份雨本来就多,所以下点雨不正常嘛!......你赶紧进帐篷,别被雨淋着凉了!”
乐瑶一声轻叹,随即也坐进了帐篷里,却有些失神的望着山脚下那一大片空地......
我顾不上弄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又翻着她的越野包,从里面找到了一些压缩饼干和牛肉干之类的零食,撕开后递给了她,说道:“别发呆了,赶紧吃些东西吧......”
乐瑶看了看,却没有接,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腿,仍失神的望着那看不清的远方,这反常的举动让我更加的疑惑,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零食,也随着她张望着......
忽然,一阵清亮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接着那明亮的光线便以尖锐的姿态刺破了黑夜的厚重,一列火车就这么从远处呼啸着往我们的方位驶来......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乐瑶那句“怎么又下雨了”所表达的含义......原来这又是一个有我陪着她,来看火车的夜晚!......可一场不期而至的雨,也如影随形的跟来了,好似昭示着一种无奈的宿命!
雨水就这么落在帐篷上“嘀嗒”作响,但丝毫没有影响火车呼啸而过后,在铁轨上留下的声音,于是风声、雨声、铁轨声好似在我们耳边形成了一曲撩动人心的声乐。
片刻之后,火车终于冲破了夜幕的笼罩,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不见,可那与铁轨摩擦后产生的声音还在山谷间回荡,于是我们的情绪也随着这声音飘来荡去,许久才在那落雨的包裹下沉淀下来。
“昭阳,刚刚过去的那列火车,你知道有多少节车厢吗?”
“速度太快了,看不清楚!”
“一共18节车厢。”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如果你也把这个当作是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消遣,也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我不喜欢活得太认真,哪怕是当作消遣,也不会在意车厢有多少节的。”
“呵呵......”
我并没有太在意乐瑶带着些讽刺意味的笑声,只是伴随着雨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等待着下一列火车出现,而此时身处大山中的自己,也只能把这个当作是唯一的消遣了,心中已经想好,等下一列火车出现时,看看能不能数出有多少节的车厢。
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乐瑶终于又轻声对我说道:“昭阳,我已经不爱你了......你真的改变太多了!”
我捏着烟,望着她,却听着帐篷外的落雨声......
乐瑶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但却能看到她那释怀后的笑容:“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了.....现在的你充满了压抑和束缚,充满了被生活折磨后的妥协......现在的你再也不会穿着铆钉皮衣,弹着吉他,满腔愤怒的去嘶吼......我越来越越厌烦你现在的犹豫、无助、低沉、疲倦......之所以觉得还爱着你,只是出于惯性,可是就像那火车一样,无论以多么凶猛的速度,去追逐着铁轨的尽头,可终究会有停下来的那一刻......所以,现在的我踩着刹车,寻找着那可以停靠的车站,然后认清楚虚妄,告别这一段根本不会有尽头的铁轨!”
雨声太大,我好似听清了她在说些什么,又好似没有听清,以至于有些恍惚的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乐瑶附在我耳边,呐喊道:“昭阳,我不爱你了.......过了这个夜,你或好、或坏,是高兴、还是悲伤,贫穷还是富贵,都与我乐瑶没有一点关系了,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你听清楚了吗?又听明白了吗?”
我望着她,许久才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不用在管我了,过了这个夜,我们就以这个小山村为终点,从此各奔东西!”
雨声好似忽然在我的耳旁消失,她的话却变成了回音不断的缭绕着,于是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对我的厌恶,和即将告别的决心......实际上几天前我们就已经告别了,只是我又找到了她.......这让我相信,是命运的一种编排,编排我来到这里,来到这座可以看到火车和铁轨的山丘上,说出这些话,然后以决然的姿态告别曾经的是是非非.......至此,她飘过大海去找寻那座孤岛,我寻找着一双能展翅飞翔的羽翼,去追寻那座晶莹剔透的城池,在道不同不相为谋中,彻底将对方抹杀在自己的记忆里!
终于,又是一列火车从我们的视线中驶过,我好似看到它带走了乐瑶曾经的那些孤独和痛苦......那么,这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