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浮躁。她有点听入神,蹲着,托着腮帮,凝望冰天雪地的白茫茫远方。赵甲第吹完曲子,她依然没有收回视线,只是清清淡淡喃喃自语道我一点都不能动我的刘海,因为一动了,我就会在别人眼中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是说好看或者不好看,而是变了一种气质,不再是他们印象中的温良恭俭让了,齐刘海的我眼角眉梢要柔和许多,会显得温婉乖巧,长辈喜欢这样的感觉,而男人则喜欢这时候的妩媚风情,这些我都知道。如果掀起刘海,『露』出我自认很漂亮的额头,我就会更加成熟,有一种精明,会由好说话的乖孩子变成女王,那样他们会慌张,会害怕,会叨叨不休。听着她不温不火的牢『骚』,赵甲第丢掉那片树叶,怔怔出神。她转头一笑,拨起自己的刘海,道你看,现在的我是不是很有锋芒,变了一个人?赵甲第转头一看,竟有种见着蔡姨的错觉,虽然她们脸蛋一点都不像。
官人。她喊道。
赵甲第无言以对,继续发呆。
这时候你应该第一时间喊我娘子的。她一本正经道。
哦,娘子。赵甲第随口敷衍道。
但她还是很开心地喜逐颜开,眉眼没了阴霾。
回到山顶赵家,一起吃了早饭。当时睡懒觉的赵砚哥不情不愿被母亲叫起来,睡眼朦胧,不过一见到赵甲第身边的女人,瞪大那双与她母亲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圆鼓鼓。早餐气氛诡谲,名义上赵甲第的干姐姐兼任情『妇』与黄芳菲聊些专属贵『妇』们的高雅话题,而老佛爷也没有黑着脸,偶尔还能跟孙子大半夜带来的她说上一两句,虽然不算热络,但也足够让人刮目相看,而赵砚哥就一直拿眼神猛瞧赵甲第,希望神通广大的哥能给他一点解释,赵甲第没搭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只顾埋头喝他们赵家很出名的玉米粥。
吃完饭,身边娘们让赵甲第大吃一惊,竟然是她起身收拾碗筷,自然而然,而且手脚利落,绝非临时抱佛脚,刚才还和她聊了一些北京和沪上私人会所的黄芳菲神情很有意思,老佛爷瞧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拉着赵甲第去院子里坐着晒太阳。赵甲第想了想挑能说的简明扼要说一下,一辈子不知道见识过多少风浪的老佛爷安静听完后,很云淡风轻地慈祥笑道『奶』『奶』不是老古董,知道男孩子长大了,总需要有个女人暖床的。本来这种事得冬草来做,不过我知道你不舍得,她也未必真愿意在娶进家门咱老赵家祠堂写下名字前做这件事,加上沐家小丫头出国,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你,有个这么个识大体的女人,我不反对,早上她跟我说透了,说她是有夫之『妇』,给你做短时间的情『妇』心甘情愿,一开始我的确不太乐意,可在餐桌上看看她,再看看那只狐狸精,我改变了初衷,觉得有一个比狐狸精更漂亮也更有心机的女人进赵家,哪怕是短时间,都有好处,省得那女人真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在赵家作威作福。
赵甲第不管是赵家内外,都不说黄芳菲一句好话一句坏话,哪怕在『奶』『奶』面前也是如此,每次『奶』『奶』说起某位狐狸精,他都安静不说话。而老佛爷与这孙子可谓是从小就有默契,在他面前从不客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口头禅是下辈子还要投胎做小八两的『奶』『奶』,再疼上一辈子。老太太很奇怪,一般来说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躺着晒太阳,她不喜欢,就要直着腰坐着,不管坐在什么位置上,都有一股倔强-精神气撑着,所以气场格外冷冽阴森,对于一个一丝不苟到了极致的老人,黄芳菲这十多年的处境可想而知。老太太缓缓说道黄芳菲她要替赵砚哥搏一个前程,我也当过妈,这点不反对,可她不能只把自己的儿子当人看,我只把你当我的孙子看,不把那只小白眼狼当孙子看,那是我有底气,我是赵山虎的大房,是赵三金的亲娘,是我十月怀胎把赵三金给生出来的,她黄芳菲算什么,凭什么,不就被领进了这宅子吗,哼,我就是要让她腰杆子都直不起来。八两啊,这女人就得由女人来斗,才解气。可『奶』『奶』最多也就能再护着你一二十年,等『奶』『奶』去了,谁来?冬草是做大事的孩子,这些小旮旯里勾心斗角的活儿,她不会做,也不一定能做好,所以我瞅这个叫裴赋的女人不错,长得倒是像你小『奶』『奶』,但脾气像我,能镇得住黄芳菲。[]老子是癞蛤蟆133
赵甲第苦笑道『奶』『奶』,你真是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神人也。『奶』『奶』摇头道我就是一个仔细拨打自家算盘的老太太,仅此而已,『奶』『奶』虽说不是太聪明,但小精明还是有的,跟了你爷爷后,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决不让外人欺负咱老赵家,这么多年,也是一直这么坚持的,因为这样,丢了很多东西,但做人呐,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赵甲第嘿嘿笑道我可听豹子他爷爷常说,70年代初那段时间,爷爷被当牛鬼-蛇神要戴高帽游街,都是你挺着大肚子一手一把拎着菜刀拦下来的,当初要整爷爷的那帮老家伙,这些年家家户户可是吃尽了苦头。老太太笑道都是些破事烂事,不说也罢。赵甲第笑而不语,心中却是十分唏嘘,那段艰难岁月,可以说是『奶』『奶』一个人支撑着老赵家屹立不倒,爷爷牛脾气,错了就是错了,不管什么大帽子扣下来都不吭声,小『奶』『奶』又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要不是『奶』『奶』咬着牙,天晓得今天赵家是个什么烂摊子。
老佛爷若只是个懂得泼『妇』骂街的老太太,断然培养不出在东北三省彪悍闯出一条血路的赵阎王。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