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田悉数划归兴王所有外,还拥有涮马、罗小、池河、焦山、罗铁、利河、芦汱、长河等地各庄田。”
李自成淡淡地道:“民田就是百姓的田地吧?”
“大都督有所不知,民田表面上属于百姓,实际上百姓所占的份额很少,大部分都是掌握在豪绅地主手中。”
李自成知道,朝代末期,也就是土地兼并最激烈的时候,钟祥县也不列外,百姓真正掌握的土地,恐怕还不足士绅大户的零头,他冷冷地道:“官田属于府县衙门,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些土地由谁耕种?”
“回大都督,自然是百姓耕种,府县衙门向百姓收取租子,”萧汉面上微微变色,“大都督明鉴,官田是长期遗留下来的,没有这些官田,以前的辽饷,最近的剿饷、练饷,根本无法完成……”
李自成明白,这是官府的猫腻,不过,百姓租种官田,除了正常缴纳赋税,还要官府上交一部分租子,等于变相提高赋税。
是完成朝廷下达的赋税任务,保住自己的官帽,还是为百姓请命,所有的官员,都会选择相同的答案!
李自成没有生气,生气也不能改变现实,这就是真实的大明!
他捧起茶水杯,睨了萧汉一眼,道:“钟祥县内,各种田地的具体数值,萧知县有吗?”
“小人记得大概,”萧汉道:“具体的数值,需要查阅资料,就在县衙内!”
“你立即取来,越详细越好,还有钟祥县的人口数值!”
不一会儿,萧汉抱着许多账册,将账册放在李自成的面前,“大都督,土地、人口的情形,都在这里!”
李自成随手翻了总计,官田七千五百六十八顷二十七亩,楚田二百七十四顷四十二亩,福田三百九十一顷五十八亩,民田四千四百六十二顷五十五亩,另有林地五百余顷。
民田仅占三分之一,即便全部在百姓的手中,也禁不起自然灾害与无休止的加赋,何况百姓真正掌握的土地,恐怕不足一成。
总共一百三十万亩,钟祥县的耕地不算少!
李自成再查阅了人口总数,不禁吃了一惊,小小的钟祥县,竟然接近十万人口!
这些人口中,尚不包括女人,也就是说,这个十万人口,仅仅是钟祥县一半的人口,如果加上最近出生,尚未登记户籍的儿童,实际人数恐怕超过二十万。
原先允驻守显陵的士兵,每丁二十亩,看来很难实现了。
李自成合上账册,沉默良久,方道:“萧知县,账册上的数字,是否准确?”
“应该非常准确,”萧汉似乎明白了李自成的用意,“这些数值,都是各地上报后,小人亲自着人计算的,无论是源头,还是统计,应该没有多少出入!”
李自成没有心思追究统计学上的问题,只要出入不大,应该是误差之内的事,他盯着萧汉的双目,凛然道:“萧知县,如果天命军没有来得到钟祥县,做为百姓的父母官,你打算如何拯救百姓于水火?”
“这……”萧汉没想到李自成忽然问到这个无解的问题,脸上憋得通红,却是说不出话来。
“钟祥的百姓,一直安于忍受官府、士绅的盘剥吗?”李自成脸色转寒,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难道没有人听到,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啼饥号寒?”
萧汉满脸臊红,李自成这般说,就是打脸了,朝廷不会看到钟祥县的百姓,他才是百姓的父母官!
刚刚进入官衙的时候,还是将自成看做流寇的首领,只知道流窜各地,劫掠百姓,但此时此刻,他忽地明白了,李自成比他更加关心百姓。
难怪天命军入城后,并没有发生骚扰百姓的事!
他哆嗦着道:“大都督,钟祥县也曾发生过百姓抗赋的事……”
“官逼#民反!”李自成冷声道:“直接逼迫百姓的,是你们这些知县、知府,但根源还是处在朝廷身上,是朝廷逼反了自己的百姓!”顿了一顿,又道:“萧知县,钟祥的百姓为何欢迎天命军?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水灾、旱灾、蝗灾,都比不上人祸对百姓的危害!”
萧汉面红耳赤,过了好一会,方道:“大都督,我们现在怎么办?”
“百姓饥寒交迫,萧知县解决不了,朝廷更解决不了,只有天命军才能让百姓吃上饱饭!”李自成目视萧汉,道:“萧知县,你愿意帮助百姓们一把吗?”
“属下愿意听从大都督差遣!”萧汉离座,跪拜于李自成面前,虽然只有短短一席话,他已经完全折服于李自成了,这次的下跪,不是出于礼节,完全是他的自愿,是他向李自成表达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