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撤下来的明军,大部分是弓箭兵,没有盾牌的防护,他们只能冒着伤亡的危险,挤成一团,快速向大营跑去。
在人力面前,机械的力量是无穷的,两条腿的士兵,怎能跑得过步枪的子弹?
越是跑在最前面的弓箭兵,越是天命军的打击目标,他们集中在一起,无形中又帮着提高了步枪射击的准头,只有一波射击,地上已经躺着无数伤亡的士兵,而这又成为后面士兵逃跑的障碍。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在明军战战兢兢的时候,右侧的密林中,又传来枪声,刀盾兵的盾牌都是护卫在左侧,弓箭兵根本没有盾牌,除了铠甲,明军完全就是不设防。
步枪子弹,就是明光铠的克星,机械的穿透力,绝非弓箭这类依靠人力的兵器所能比拟的,这两日的战斗中,连明军都明白了这个道理,倒在地上的尸体,并不让他们意外,如果能躲过一劫,才是侥幸得到天主的眷顾。
待到明军醒悟过来,将盾牌移到右侧,左侧密林中又传来枪声,整齐又致密。
明军像是误入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被左右密林中步枪搞得不知所措,士兵大乱,早已没了阵型,相互之间推搡起来,逃跑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体力弱的士兵,直接被同伴推到在地,成了垫脚石。
见明军已经溃败,密林中天命军的士兵,已经露出身形,从两侧和后方对明军开始半包围式射击,子弹追着明军的后背与后脑
刘成功见情势不对,如果乱哄哄撤退进入大营,反而容易被天命军包了饺子,忙道:“立即沿谷道撤退下山,刀盾兵断后!”
在死亡面前,明军恢复了百姓的本色,谷道狭窄,逃亡时候,都是争先恐后,从一片阔地进入狭窄地,简直就是灾难!
上千士兵挤在谷道的入口,推推搡搡之下,不断有士兵倒地,形成一堵人墙,但后面的士兵看不到前面的情形,为了躲避步枪,他们只能拼命向前挤,彻底将谷道堵死了。
刘成功下达命令后,就开始后悔了,这样的地形,这是要将兄弟们向火坑推呀!他原本是要让兄弟们离开固关,东去山麓,可是现在……
命令刚刚下达,朝令夕改那是打主将的耳光,况且,现在的情形下,即便重新下达军令,除非聚集在后面的士兵,迎着盗贼的子弹向回撤退,将谷道梳理出来。
后世遇上交通堵塞,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违反交通规则,争先恐后、你争我夺、夺路争先、分秒必争,即便交警手拿罚款单,外加当场罚分,还是无法完全遏制司机加塞。
何况天命军的枪手们在后面衔尾追杀,面对死亡,谁不是争分夺秒?谁又肯落在后面为他人做盾牌?
刘成功原本的在最后督战,但最先撤退的明军士兵,已经越过刘成功,将他也是堵在谷道之外,眼见着天命军的枪手开始从密林中爬上来,追杀落在后面的明军,他大惊失色。
怎么办?难道自己也要死在固关之下?
刘成功的亲兵见谷道堵塞,顿时抽出随身携带的腰刀,开始劈杀前面挡道的士兵,“滚开,给大人让路!”
“啊……”
中刀的士兵纷纷惨叫着倒地,虽然还剩一口气,但和尸体一样,实际上充当了逃生的路障。
可惜,挡道的士兵实在太多,即便他们害怕刘成功,害怕刘成功亲兵的弯刀,但人群已经挤得像是麻花,手拉着手,腿缠着腿,扭在一起,即便要给刘成功让道,身形也是无处可去,除非一瞬间生出翅膀,跃飞于半空中!
刘成功的亲兵可不管什么同伴之情,他们的责任是保护大人,同伴死得再多,也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如果能够杀开一条血路,他们就可以借着保护大人的名义,率先离开这块可怕的死亡之地。
明军士兵成了军功的垫脚石,天命军的士兵要射杀他们立功,向大都督府换取赏银和战功月票;刘成功的亲兵也要砍杀他们,这这种情形下,只有他们完全倒下,才能保护大人出逃。
温热而殷红的鲜血,或者以气雾的形式填充了谷道,并向两侧的密林中飘飞,幻化为夺目的血雨腥风,或者形成拇指粗细的喷泉,被明光铠阻挡,顿时泄了力道,艰难钻出铁片的缝隙,又顺着凹槽缓缓流淌,在谷道上汇聚出一条条时断时续的血河……
望着自己亲兵刀下的一个个亡魂,刘成功已经麻木了,几乎以为被砍的都是盗贼,他的嘴角没来由的牵动了一下,淡淡的、冷冷的:死了好哇,死了就解脱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这样的时刻,有谁能比这些死亡的士兵更为幸福?
活着的人,还要面对死亡和血腥,还有总督大人的雷霆之怒……
刘成功有些羡慕那些伤亡的士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