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到那时候,她便是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个臣服南秦的突厥王妃。
宁珊从小便瞧不上宁瑜,怎能容忍她爬到自己的头上。
她眸光沉沉,十分不甘心道:“她一个庶女,怎么能爬到我的头上。”
郑氏眉头一蹙道:“我儿放心,她绝不可能爬到你头上的。不过如今她能够进入东宫,倒也算是个好事,好歹她也是咱们二房出来的,若是利用得当,或许还能成功的给那个小贱人添堵。”
宁珍闻言眸色一亮,自然知道郑氏口中说的这个小贱人是谁。不过她想了几瞬后摇了摇头道:“阿娘,你难道忘了这十几年来,我们对这个宁瑜不管不顾,当空气似的。如今就算我们想要去笼络,怕是她也会不肯。”
郑氏闻言,眸色微沉,思索片刻后道:“你说的的确没错,这宁瑜用的好了,便是一把趁手的利刃,只是若用得不好的话,兴许还会伤及我们自个儿。”
宁珊点头,“我也是阿娘这个意思,不过……倘若她真能够给那个贱人添堵的话,我也是极乐意帮她一把的。”
郑氏道:“你不必担心,她一个母族不显,身份低微的庶女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再说,她那生母许氏还在我们二房呢。只要我是当家主母的一天,她们母女二人便逃脱不了我的掌控。”
郑氏母女二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郑氏决定先将宁瑜唤来探探口风。
宁瑜进来之后,郑氏和宁珊一改往日的冷漠和高高在上,变得十分殷切。
郑氏坐在一张玄红漆木的几案之后,宁珊坐在她的左手边。
她看到宁瑜提着裙摆进来,忙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右边空着位置,那处已然设好了一个坐塌。
“三娘来,坐到母亲旁边来。”
宁瑜不置可否,乖顺的坐到郑氏旁边,面上的表情瞧着似乎与往日一般无二。
宁瑜坐下之后,郑氏亲热的拉过她的手道:“往日里,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忽视了你。不过你放心,从今日后你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好好的与母亲说说,能满足的母亲都会满足你的。”
宁瑜闻言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道:“多谢母亲。”
郑氏继续扮演慈母的角色,她拉过宁瑜的手拍了拍,笑道:“不只是你,若是你姨娘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尽管向母亲提便是。”
郑氏说这话的时候不住的拍着宁瑜的手,目光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微垂的脸,宁瑜闻言神色有一瞬的僵硬,而后点了点头道:“劳烦母亲记挂三娘,三娘在此谢过母亲。”
“道谢什么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随后,郑氏和宁珊二人又拉着宁瑜说了一些家常话,这才放她回去。
宁瑜走后,宁珊看了郑氏一眼道:“阿娘,你觉得她会乖乖听我们摆弄吗?”
郑氏不以为然道:“不能又如何?你没看她方才的表情还是唯唯诺诺的,毕竟这性子都养成了这么多年,还能蹦跶到哪儿去。方才她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自然知道后面该如何去做。”
宁珊下意识点了点头。
宁瑜呆在郑氏屋子里的时候,面上还挂着几分笑意,出了郑氏的房间,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面上挂着的笑就立马沉了下来。
回房之后,她一直心神难安,心中起伏不定,许多繁杂的思绪都迎头而来,将她纠缠的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宁瑜就这样心神不宁的过了大半个下午。
郑氏母女的为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今日二人叫她过去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们是想将自己收为己用,好为他们做事。
日后若是有机会给宁玖添难,她们必然也会毫不犹豫的派自己出面。
宁瑜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双眸闭着,脑中的思绪一片又一片的浮出。
日暮时分,宁瑜忽然灵机一动,终于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心中有了几分主意,眸中多了些坚定之色。
太子良娣这个位置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余生她只想找个依靠,让她和她的姨娘二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便是了,若是要参与到郑氏和宁玖的斗争当中,实在非她所愿。
不知怎的,宁瑜忽然便想起了安平郡主与宁瑾。
自打这二人对宁玖下手之后,频频遭殃,次次倒霉,不但一次没能算计到宁玖不说,最后反倒是不幸的丢了自个儿的性命。
经过这二人的频频失败之后,宁瑜便知自己的这位六堂妹绝非俗物。
况且宁瑜每每面对此人之际,心中便没由来的泛着一种畏惧。
这是一种本能,面对危险的本能。
若是可以,她一点也不想要夹在郑氏和宁玖的中间。
但她知道,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十多年来,宁瑜对于郑氏母女二人可以说是极为了解,这母女二人都是无情之人,若是自己替他们办事,必然得不到好下场。
想了想,她最后的目光还是放在了宁玖的身上。
从宁玖对三房宁璇的态度上宁瑜看得出来,宁玖此人虽然看着淡漠,却是恩怨分明之人。对她好的,她自然会投桃报李,对她不好的,她也会如数奉还。
所以比起与郑氏母女二人为伍,宁瑜更愿意和宁玖一同谋事。
想了想,宁瑜穿上衣服,披上斗篷,趁着天色将暗未暗之际出了门。
*
宣德帝给崔婉换婚和给太子赐良娣的消息是一道传出的。
原本指给晋王的崔四娘突然被圣上指给了端王,原本的准端王妃柳若灵则是被换给了晋王。
众人都笑,端王捡了个大便宜。崔氏之女和柳氏之女实在不是一个层面的。
当然,因为此次换婚的消息更为劲爆,所以太子突然封了个良娣这事便不是那么突出了,并没引起多大波澜。
不过事关宁玖,此时还是让宁晟等人大为吃惊。
听闻此讯的第一时间,宁珏便和宁晟来过丹霞殿,要宁玖不要担心此事,这事儿交由他们去处理。
几人又道了些家常,宁晟和宁珏这才离去。
丹霞殿中沉香正在为宁玖打抱不平。
沉香面色忿忿道:“太子殿下怎么能这样?就凭三娘子救他一命,就将她封为太子良娣,这让我们六娘子的脸往哪儿搁啊。”
紫苏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宁玖,斜了一眼沉香。
沉香却毫无所知,嘴里继续不停地念叨,“紫苏姐姐,你说为何圣上会在此时突然就将三娘子赐给太子殿下?你不知道,方才我出去的时候有几个宫婢正在议论此事呢,那嘴碎得,让我恨不得上去给她们的嘴撕个稀巴烂。”
紫苏终于忍不住咳嗽出声道:“沉香。”
沉香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这才察觉过来,忙道:“六娘子。”
宁玖看了她们二人一眼道:“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妄加议论,这行宫里头到处都有别人的耳目。”
沉香面色微红,直直点头。
虽然应了宁玖的要求,但沉香还是忍不住问道:“六娘子,若日后宁三娘子真的进了东宫……”
沉香话还没说完,宁玖就打断了她的话,“就算她进了东宫又能如何?”
紫苏也道:“是了,咱们六娘子是圣上亲自赐婚的太子妃,三娘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良娣罢了,如何能与了六娘子相提并论。”
几人正说着话,便听一个小内侍进门来报,说是宁三娘子求见。
沉香面色不愉道:“说她她就到了,真是……”
宁玖扫了她一眼,沉香立时闭嘴。
想了想,宁珏最后还是决定让她进来见上一见。
宁玖绕过内间的屏风,到了外间的坐榻上坐下,见宁瑜进来,她向她招了招手,面上不辨喜怒,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道:“三娘请坐。”
宁瑜点了点头,随后坐下。
宁瑜知道宁玖是个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是以也没说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寻六娘子,是有事要相求。”
说罢,她对自己的两个丫鬟道:“你们先去外面候着吧。”
宁玖看了一眼紫苏和沉香二人对宁瑜道:“这两个都是我的人,三娘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宁瑜垂眸,神色略有些不自在,“今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宁玖点头道:“三娘子救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你青眼有加,这是喜事,六娘自然知道。”
宁玖的语气很淡,听着也是温和的。
但宁瑜丝毫不敢松口气。
她道:“今日圣旨下来之后,郑氏和二娘便召我去叙话,二人对我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亲近。但她们的字里行间……却隐有以我姨娘要挟之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十分明了,今日郑氏和二娘将宁瑜叫过去,无疑是想要提前给她通了个风。
心念转动之间,宁玖便知晓了她的来意,“郑氏和二娘子想要借你之手与我作对?”
宁瑜点了点头道:“我深知郑氏母女二人的性子,不敢与虎谋皮,于是我便来找你了。”
宁玖想了想,点头,却故作不解道:“所以山南今日来我这里的意思是?”
宁瑜道:“我并不想与六娘子你为敌。我更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我出生低微,比不上其他女子,我只想能寻到一个有力的夫家,日后让我与姨娘二人过上好日子,就足够了。”
宁玖闻言点了点头。
宁瑜道:“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请你多多照拂我和姨娘,日后六娘若有所需,我愿与你联手。”
宁玖的目光落在宁瑜的身上,今日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襦裙,发见并未有什么装饰,整个人十分的素淡扮演,她容貌算不上出众,却也有几分别致的恬淡。
良久,宁玖道:“好,我会考虑的。天色不早了,三娘还是快些回吧。”
*
此次的事情虽是有惊无险,端王回去后仍是怒不可遏,尤其是想到宣德帝打算换婚时,崔婉看向他的眼神……
不屑嫌弃,嫌恶,高高在上。
端王心道,名门贵女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给了他,纵然她有万般不愿,日后还是只有给他当妃子的命。
这样一想,端王心中的气就顺了许多,至于那崔婉,若是日后她识趣,他或许还能给她几分薄面,若是她不识趣,到时候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此次的事情虽然出现了偏差,不过同崔婉成了他的正妃这事儿,倒是让他有几分满意的。毕竟崔婉乃是博陵崔氏的贵女,比那柳若灵的身份,不知高出了多少。若是日后他成了事,有着崔婉这层身份,也会被别人高看几分。
端王心情不佳,叫宫人备了酒水,一个人在桌案前自饮自酌着,饮下几杯薄酒后,便听见内侍来报,说是太子来了。
端王忙撇下酒杯,朝门口迎去,对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随后挥手,挥退了周围侍候的宫人,等到宫人走后,他才一脸忧色的看着端王道:“二兄,此次的事情你委屈了。”
端王看着太子,露出些宽慰的笑道摇头道:“不委屈,三郎你也不是不知,现在外头都在传本王捡了天大的便宜。”
太子打断他,“二兄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才干,孤最是清楚,旁人的讥谤你不必在意。”
端王笑道:“三郎不必宽慰我,这些事情我已经习惯了。”顿了顿又道:“齐王这次行事的确过分,为了陷害我和晋王,竟使出这种招数。”
太子神色有几分冷淡,他摇头叹息道:“如今齐王和晋王的动作越来越大,孤本不欲与他们对上,奈何他们却不识趣,总是肖想不该想的东西。”
端王闻言,眸光微动,将太子引到桌案旁道:“正好我这里备了酒水,三郎不妨与我共饮此杯。”
太子摇了摇头,“昨日孤中了那迷烟之后便从山坡上摔了下去,不幸划伤了胳膊,太医叫孤这几日好好休养,不得饮酒。二兄的心意,孤心领了。”
端王忙带着担忧的神色瞧了一眼太子的手臂,“可有伤到筋骨。你既然受了伤何苦还跑我这儿来,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太子道:“孤也是担心二兄你,所以才来看看二兄,至于这伤,不碍事的。”
太子说是这样说,端王却不肯,执意要让太子回去早些休息,太子拗不过,最后只好依照端王所言离开了此地。
太子走后,端王面上那些担忧和焦急一瞬间便不见,好似方才的他只是戴了一张虚假的人皮面具,在太子离去的瞬间,他便将面具摘了下来。
换脸的速度快的叫人瞠目结舌。
端王坐回自己的桌案,再次在犀角杯里斟了一杯酒饮下。
反复饮了许多后,端王忽而抬头,眼里带着有几分猩红。
虽然此次宣德帝将陷害他的案子,归在了齐王的头上,但以他来看,此事绝非这样简单。
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此事十有八九乃是晋王所为。
看来上次晋王在琳琅轩应是查到了什么东西。
思及此,端王的手握住犀角杯的手不由得收紧,神色更为阴沉,从嘴中蹦出一个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名来。
“宁六娘,晋王,今日这笔账,来日我薛昱必然要加倍从你们身上讨要回来。”
言罢,他将右手的犀角杯用力的往前一扔,酒杯被摔在了地板上,滚了几滚,发出砰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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