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阿史那古丽的心中便越兴奋。
阿贞之前说过,若是第二个计划成了之后,阿史那木尔必然会迁怒于她。
于是她事先便与她约好,借她人手助她逃跑。
此事之后,她必然会效忠于她,然后再将如何讨得楚王欢心的方法一步步教给她。
今日薛贞成功替她除去了宁六娘,阿史那古丽认为这便是她忠心的表现。且那个阿贞如今得罪了阿史那穆尔,除了依附自己外别无他法。
是以,阿史那古丽十分有信心自己能成功地掌控住薛贞。
面对阿史那穆尔的疑问,她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她不是兄长你的人吗?我不知道啊。”
阿史那木尔怒瞪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阿史那古丽摇头,“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听有人看到她今早上的时候在收拾包袱,兄长,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贱人必然是看时机不对,所以伺机逃跑了!”阿史那穆尔当即怒骂,一拳砸在旁边的房梁上。
若不是她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他也不会被迫娶一个对他毫无价值的女人。
因为宁晟的关系,他之前便查过东阳侯府,知晓这个宁珊是出自东阳侯府二房的小娘子。她的父亲宁濮在在南秦并没有担任什么显耀的官职,于他而言,根本毫无利用价值……
越想阿史那穆尔便越气,觉得方才那一拳还不解气,右手又重重地捶在桌案之上,咬牙切齿道:“贱人,这个贱人!若让我将她找出来,必然要将她碎尸万段!”
*
端王府。
听闻了今日宁二娘被突厥小可汗玷污的消息,端王显得很是有些愉悦。
对于他而言,这东阳侯府自然是越乱越好,如此他才有更多的空子可以钻……
端王对下属道:“听闻今日东阳侯府的女眷是一同前去的,这宁二娘被小可汗玷污,那宁六娘呢?”
下属被问住,面带难色。
端王道:“去查,务必要着重地查宁六娘。”
“是。”下属应声退下。
端王着一袭青衣,手里捧着一卷书卷倚坐在窗前,唇畔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目光忽然从书卷上抽离,望着皇城所在的方向,伸出左手,似乎在虚空当中握住了什么似的。
“终有一日,这一切都会被本王纳入掌心。”
快了,这一日,就快要来了。
*
宁珊失了贞洁的消息传入宁濮耳中之时,他正在同僚的家中做客。
听闻消息的当场,他的脸便青了,在一众同僚的面前实在是羞窘得抬不起头来,而后逃也似的从同僚的家中而出。
宁濮实在气急,正当他打算回府查明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便接到了宣德帝的口谕。
宣德帝承诺此事会给他们该有的补偿。
最重要的是,他会在十月初十,即他的五十寿辰之际将将宁珊封为县主。
届时,突厥小可汗会向陛下求情,宣德帝让到时候他配合行事,点头答应,此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同时宣德帝也警告他,若是此事他不配合的话,届时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接到这个口谕之后,宁濮在心中快速地权衡了利弊。
这次宁珊的名声毁尽,她不洁已是整个永安人尽皆知的事情。日后,有谁还敢娶她?
依此来看,宁珊日后要么会落得个终身不嫁,孤独终老的下场,要么就只有选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儿郎嫁了……
可如今此事却出现了一丝转机。
宁珊因此事受封为县主,届时会嫁给突厥的小可汗,若是不出意外,他的女儿便是日后突厥的王妃了……而且陛下还承诺了给他们赏赐。
这样瞧着,除了宁珊的名声被毁之外,他们二房其实是不大吃亏的。或者说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此事,他自然是要顺应着宣德帝的意思来办的。如此一来,这宣德帝的心中对他们存了几分愧疚,说不定后面这爵位的事情便容易得许多……
这样一想,宁濮的心中便渐渐释然了,先前升起的愤怒和憋屈也随之烟消云散,用一个女儿换来这么多有价值的东西,于宁濮而言是值得的。
是以他回到府中时听郑氏在他面前告状,说宁玖是如何的狠心,如何的狡诈,又是如何的毒辣害了惨了宁珊的时候便有些提不起劲了。
宁濮有些兴致缺缺,只摆了摆手道:“夫人,以后此事莫要再提,今日的事是个误会,你要知道,突厥的小可汗早就对二娘心有所属,今日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
郑氏不由愕然,自己的夫君不但没有要替女儿讨回公道的样子,反倒还为那个玷污自己女儿的人说话,“夫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宁濮只好将今日宣德帝传给他的口谕与郑氏细细道来,郑氏听完之后神色很是复杂。
女儿受封县主,她的确是高兴的。
但……这却是用女儿的一生幸福换来的……
宁濮见郑氏愁眉苦脸,不由皱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且记住,几日后陛下会在他的寿辰上为小可汗和二娘赐婚,陛下在五十寿辰亲自替她赐婚,敢问南秦有几个贵女有如此荣耀?届时你切莫摆出这种表情,免得惹得陛下不快。你只需记住,二娘和小可汗二人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而并非什么玷污之说。”
郑氏犹不死心,想让自己的夫君替他的女儿讨回公道,“可是……”
宁濮摆手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二娘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尽知,你以为,日后南秦还有哪个才俊敢娶她?如今陛下将她封为县主,把她许给小可汗,如此一来,之前的污名也算是洗脱了,还能得个县主和突厥王妃之位,何乐而不为?”
“而且陛下因此事对我们二房心存了些愧疚,日后这爵位的事情……说不得也会容易许多。”
郑氏听宁濮如此说,细细思考了一番,觉得确实有理。
是了,事情已经发生,早已是最坏的结果。
如今宣德帝的肯赐婚,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了半晌,郑氏也只好点了点头。
但想到宁玖,郑氏仍是心中恨意难消,她抬头咬牙切齿道:“陛下虽然给予了女儿补偿,可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宁濮也点点头道:“你若有什么想法先说与我听,若是妥当,你尽管去做便是。”
郑氏点头。
*
逍遥谷距离永安城并不远,只需两日便可抵达。
薛珩急于取药,带着玄衣卫的精锐日夜兼程,第二日的清晨便到达了逍遥谷。
逍遥谷名为谷,实则隐在深山当中。
此时正值清晨,山间雾霭寥寥,树木苍郁,山峰巍峨而挺拔,在缭绕的浮动雾气的衬托下,有种世外之境的飘然之气。山间绝壁怪石嶙峋,上有松柏挺立,偶尔还能看见几只白鹤在山间盘旋,很是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此地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山林,倘若路人途径此地,最多感叹一声此地景色秀丽,钟灵毓秀罢了,绝对想不到闻名南秦的逍遥谷便在此地。
薛珩对玄衣卫道:“你们隐在附近等候便可,山上有奇门遁甲,你们上不去,师傅也不喜欢外人进去打扰。”说完便只身跃入蔼蔼雾色中。
很快,他的身影就被茫茫雾气吞噬,消失不见。
薛珩通过山门的奇门遁甲,越过逍遥子布下的重重障碍之后,终于如愿的运起了轻功。
他行了近大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半山腰。
回到这个从三岁到十三岁,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薛珩的心中涌起一些怀念和回忆。
此时,他立在一个草庐前面。
草庐的周围用篱笆围着,篱笆上攀着些不知名的藤蔓,这些藤蔓一到了春天便会开出满满的红花,届时风过花动,如同花间浪潮,十分好看。
草庐的门匾上,一块原色的木板上面上刻着三个玄红的大字‘逍遥无穷’。
这字是由逍遥子亲手题写,亲手篆刻,笔力遒劲,极具风骨,配在这恍如乡野农家的草庐上,给这间草庐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味道。
薛珩吸了口气,想要推开草庐,却发现那看似并不坚固的木板门怎么推也推不开。
正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你已下山沾惹尘俗之事,无事便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也不想来管那些你那些世俗闲事。”
对于薛珩当年掌玄衣卫这一事,逍遥子并不赞同。
薛珩不以为然,对着草庐一揖,将自己从山下带来烤鸡提在手中,“师傅神机妙算,想必一定算到了今日我带了永安城珍馐阁最有名的烧鹅。”
草庐里,原本躺在院中古树上的老者闻言,双眸大瞪,忽地在树上坐起,他拇指食指并拢在空中一划,原本紧闭的院门竟自发开启了。
“烧鹅留下,人可以走了。”
薛珩一笑,“烧鹅留下,那逍遥谷外,我下属拿着的全香楼的烧鸡和酱烧猪蹄想必师傅并不感兴趣了,如今这全香楼在永安的名声已远超珍馐阁,他们的烧鸡是用秘法制成,先用那鸡去毛,后用香草熏烤去掉毛腥味,之后需用上秘制酱料腌制十二个时辰,再采松露,嫩笋,野菌菇放入掏空的鸡腹部……至于酱烧猪蹄就更讲究了,需——”
逍遥子听得口水直流,终于忍无可忍的‘呸’地一口吐出口中叼着的草根,双眼微亮,“停停停,你还带了烧鸡和烤鸭?那还不拿上来,废话怎么那么多?”
薛珩暗笑,终于不装了?
逍遥子在外一直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但薛珩等人却深知,这些都是逍遥子为了装神弄鬼装出的假象。
实际上,逍遥子就是一个贪吃懒做的糟老头子,但他却惯爱装正经。
甭管他先前装得多么仙风道骨,多么世外高人,只要以食物为饵,以逍遥子的定力,五句话之内必然破功。
这不,下一秒,薛珩便见一身着灰色宽袍,须发全白老者负手立在面前,面上扬起一个笑意道:“为师在此等候已久,了结你的事情后,记得将你此行带的东西全部给为师送上来。跟我来吧。”
说着,径直上前从拽掉了那只薛珩提着用油纸包着的烧鹅。
烧鹅到手,逍遥子的眉眼一弯,一张老脸上满是得意,十分欢喜。
此时此刻,逍遥子仿佛已全然忘了先前自己驱赶薛珩的那番话。
薛珩早就习惯逍遥子的喜怒无常,问道:“师傅要带我去何处?”
逍遥子回首,伸手拈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神秘一笑,“你今日不是为一女子求药而来吗?”
这下,薛珩面色微微诧异,“师傅知晓我为此事而来?”
逍遥子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得意,“自然,这种事,闭着眼睛随便掐一掐就能算到了。”
薛珩六年前下山的时候,逍遥子的占卜便已极为精准,如今达到这种程度也并不让人奇怪,便道:“师傅的占卜扶乩之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逍遥子有些欣喜,却依旧傲然道:“你少拍为师的马屁。”言罢,敛了面上的笑意,神色有几分严肃。
他目光定定的落在薛珩的脸上,叹道:“时也,命也,纠葛也……没想到啊,这一天还是来了。”
薛珩皱眉,“师傅这番话什么意思?”
逍遥子一手覆在身后,难得严肃,眸光一敛道:“为师要告诉你的是,今日你想救之人,她的命数早该尽了,她乃方外之人,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薛珩更加疑惑,眉头皱得更紧了,“方外之人……此话何解?”
不知什么时候,逍遥子已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揪下了一只肥美的烧鹅腿,兀自吃的欢喜。
见薛珩盯着自己,逍遥子调换了一个位置,似乎是害怕下一秒他旁边的薛珩便会扑上前来与他抢食似的。
薛珩有些无语。
逍遥子又吃了几口烧鹅,最后回首朝薛珩翻了个白眼道:“解不了就莫解,反正也是白搭。”
薛珩,“……”
吃完一只腿,逍遥子啧啧的将手指上的油水吮干净,才回道:“有些事情,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总之我要说的是,她的命格奇特,原本是注定无法长久之人,但因你今日前来,她的命数发生了一丝转机……但相对的,你的命数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当然具体是什么变化,自是天机不可泄露咯,所以你还要去往生境寻药吗?”
薛珩思忖半天,而后道:“今日我已至此,来意自然已明。”
逍遥子笑道:“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说说往生境的事情吧。当年你二师兄的事情,想必你应当很是清楚。”
薛珩面色为凝,随后点头,“自然清楚。”
但薛珩仍有一事不解,往生境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大师兄和二师兄一个痴傻,一个疯魔……
薛珩抬眸,眸光定定的看着逍遥子道:“师傅,你一直未提及当年二师兄进了往生境究竟发生了何事。”
逍遥子道:“既然你今日来此,就算你不问为师,也会加将此原因告知你的。知道往生境,为什么叫做往生境吗?”
薛珩摇头。
逍遥谷内所谓往生境,其实乃是一条瀑布。
那条瀑布所在的山崖,是一个中空的。
穿过瀑布,据闻在瀑布之后的山洞里,生长了许多珍稀灵药。薛珩此番就是为了瀑布之后的灵药而来。
但问题就出在这瀑布上,逍遥子道:“据说这瀑布是连接过去的通道,当你穿过这条瀑布的时候,能看到过去。这个过去,并非是你之前经历过的事情,而是往生。”
这事,薛珩是知道的。
“但此事也需有机缘,有的人通过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有的人通过,便可能会忆起往生的一些的事情,你的两位师兄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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