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薛珩只觉方才受伤的左臂一疼,紧接着似万蚁蚀心般的疼痛便自伤口蔓延全身。
这一瞬,他全身乏力,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空,身体竟不受不受使唤。
宁玖正觉对方的神色有些不对,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原本跪于在她床榻前的人影朝自己倒来。
宁玖虽有所防备,伸出双手欲要将对方推开,可对方倒下带起的气力实在是太大,她竟无法推动分毫。
薛珩咬牙切齿,额角有冷汗不住往外溢出。
糟糕,是他大意了。
方才那最后的一箭,必有问题!
“喂,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烫?”
宁玖本想问对方怎么回事,可当她触及到对方惹得不像话的肌肤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不对。
此时此刻,即使是隔着几层衣料,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
宁玖眼眸微凝,看来他应是着了什么道了。
思忖间,宁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而后用之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南秦大名鼎鼎,人人恨不得诛之玄衣都尉手无缚鸡之力的倒在她的面前,她该怎么办呢?
被宁玖用那种近乎毛骨悚然的笑容盯着看的时候,薛珩忽然从脚底升起了一种恶寒。
此时此刻,对方在他的眼中仿佛化作了一个解牛的屠夫,而自己便是那只牛。
看她的表情,似乎在烦恼该从那处地方下手。
忽地,宁玖伸手朝薛珩的面颊而来。
薛珩双眼一眯,眼中寒光炸裂,在宁玖触及自己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右手将她的胳膊狠狠捏住,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薛珩此时有些神识不清,下手自然也没有轻重。
几乎是被薛珩捏住的瞬间,宁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面色一瞬煞白。
薛珩喘息声重,被银色面具掩盖下的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方才触及宁玖面色不适的瞬间,他下意识想要放手。
但正是因为他很清楚对面的这个小娘子实在是太过狡猾,所以明知自己无意简弄疼了她,他依旧不敢放手。
宁玖惨白着面色,却依旧笑道:“我不过是想探一探你面上的温度,并没有要摘你面具的意思。”
薛珩不言,气息虽是紊乱至极,却竭力维持着神识的清明。
看了半晌,见宁玖确实没有此意,他正准备放手,伤口处那股钻心之疼却更加猛烈了。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浪潮犹如泄洪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身为一个健壮的成年儿郎,薛珩自然对于那股热潮不陌生。
他本以为那肩上是使人筋骨麻软之物,未想……竟还有这等功效!
是了,净明庵虽然腌臜,可到底是佛门重地,必然有人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
这种时候,这些不入流的药物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薛珩下意识闭紧双眸运气想借内力将那股热潮压下去,以此来缓和自己的症状。
他此生从未经历过这般狼狈而又不堪的时刻,若是让对方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薛珩咬牙,此时心中杀意腾腾,恨不得立马冲到净明庵里去将那些不知廉耻的假尼姑全部碎尸,方解他心中之恨。
只可惜,闭眼之后使得他的感觉尤为敏感。
此时他置身于宁玖的床榻上,呼吸间慢慢都是对方身上那种既冷且幽的清香。
换做平时,这种香味很是有种让人宁神的作用的,可此时此刻那幽幽的冷香却好似一团火苗,点燃了薛珩身上的熊熊之火。
鬼使神差地,薛珩回想起了上次拿到兔子玉坠在马车里想起的那些画面。
有些东西一旦拉开了闸,便会如洪水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薛珩是个意志极为坚韧的人,若是此时他置身别处,身体上的异样他兴许还能抵挡。
但坏的是,此时他脑海里浮想联翩的那些画面和他呼吸间的清香就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竟让他忍不住为之沉沦。
明知道是错的,明知道他现在的身体不停使唤……
薛珩忽然睁眸,眼中布满血丝。
原本身上泄了的那些力气竟在这一瞬奇迹的回笼,他松开了宁玖的手腕。
宁玖收回手,看了看自己雪白的胳膊被掐出的几个鲜红的印子,眉头下意识蹙紧了。
下手这么狠,明日怕是要留下淤青了。
宁玖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完全松下,便觉腰肢一紧,有什么东西揽上了她的腰,紧接着他的身影往她这处倾倒。
宁玖眸色一寒,不对,对方的眼神不对。
想到某种可能,宁玖不由咬牙暗骂,她这是什么运气!
手忙脚乱,宁玖着急想要推开他。
可她又岂是力气恢复正常的薛珩的对手?
薛珩搂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近,两人之间的缝隙瞬间被填满。
宁玖只觉颈脖微凉,有什么东西凑近了她的脖子。
黏腻,湿滑……
宁玖梭然瞪大双眸,再也忍不住了,发起狠掐他的脖子。
她是蓄了指甲的,心中又是发了狠要修理这个为所欲为的混蛋,是以薛珩的颈脖瞬间就被宁玖挠出了几道红红的血印。
薛珩吃痛,埋头在宁玖脖子的动作一顿,而后也报复一般的在宁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好在宁玖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抵住了对方的下颚,否则这一口下去非得掉块儿肉不可。
虽然她反应及时,但脖子还是不可以免的被他咬破了皮。
宁玖伸手探去,火辣辣疼痛的脖子上溢出了些湿热的液体。
不但破皮,还流血了?!
正在宁玖轻捻手中血迹的同时,薛珩受伤的左臂里忽然爬出了半颗米粒大小的肉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飞到了宁玖的身上,顺着她颈脖处的伤口便怕了进去,悄无声息。
此时此刻宁玖已经顾不上计较其他,只暗暗咬牙,手再次报复性地朝对方的锁骨而去,划拉一划,又带出几道血痕,心中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些。
这下宁玖下手太狠,薛珩吃痛,神色也清明了许多。
他忙封住自己几个穴道,偏头道:“对不住,我中了奸小暗算,并非有意冒犯。”
宁玖心中气急,但眼前这情形,自然是早些将这尊瘟神送出去为妙。
再放这么一尊瘟神在自己的屋里,若是他一会儿再次发作,她又岂是对方的对手?
至于她今日吃的亏,只好来日再讨。
宁玖心中暗骂不止,面上平静,冷道:“你身上可有携带通讯之物?我帮你放出讯息,你快些叫你同伴来接应。”
薛珩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信号弹。
宁玖起身轻手轻脚行至窗前,将那枚红色的信号弹放了出去。
很快,便有一身着玄衣,黑巾蒙面的人到了宁玖的窗前。
等候期间,薛珩每每意识涣散之际,便摸出怀中的一枚匕首在他的左手划出一个血痕,以疼痛维持着清醒。
宁玖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临走之际,薛珩道:“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罢,便翻窗而出。
待他走后,宁玖瞧了瞧方才被那人血迹染红的被单,不由得咬牙。
宁玖心中虽然憋屈至极,还莫名其妙被狗啃了一口……不过今日也不是毫无收获的。
至少,她从对方手中讨了一个人情。
要知在南秦,要让玄衣卫的首领欠个人情可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再有,宁玖猜测今晚他身上中的东西十之八九和净明庵有关。
她可是没有忘记方才临走之际,那人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思及此,宁玖心情难得好转了几分,永嘉大长公主,自求多福吧。
*
上了年纪的人睡觉极浅,周围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无法入眠。
??今夜永嘉大长公主才睡下,便听自己的房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她正要怒斥是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如此大胆,便听到朱妪焦急的声音传来,“大长公主殿下,今夜陛下遇刺,现在门外满是禁军,他们说是有刺客潜逃到了我们府上,要来搜查一番。”
永嘉大长公主睡意全无,腾的一下从床榻上坐起,她眉头紧蹙,不由道:“刺客?怎么回事儿?”
朱妪摇头,回道:“奴婢不知。”
永嘉大长公主只好起身披衣,收拾妥当后朝院外迈去。只见南面府门处的天际被灼灼的火把照得亮腾腾的,深蓝的夜空染上了些许暖黄,耳边不时传来骑兵马蹄逼近的踢踏声和兵刃擦过地面的声声脆响。
看来,这来的数量不小。
永嘉大长公主心中更觉怪异,她不由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话音一落,便有人回复,“约有八百之数,前领头的一百人全是玄衣卫的精锐。”
永嘉大长公主的眉头蹙的更深,心中不由暗自沉思,莫非真是宣德帝遇刺了,否则怎可同时出动禁军和玄衣卫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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