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禾远还是离这头上明月远?”
萧元原本在喝酒,侧耳听到这一问,忽然觉得格外耳熟,左手不自觉的轻轻捂住胸口,原本心思就一直放在她身上的容焕,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适。
“殿下怎么了?”
萧元舒了口气,摇头,将酒樽放回桌案上,有些疲倦道:“不知为何,觉得十分熟悉。”
姜赞已经想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敢随意回答,声音不如刚才的高,只是低低回道:“约莫是大禾离长安更近。”
姜永夜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想来不是很满意,目光转了转,看向孟光长公主那一边,挨着景行止落座的姜阳,这是他第一次见萧元的养子,那长相,居然有几分像萧元。
“姜阳可在?”
姜阳面色平淡的起身,拱了拱手:“姜阳在此。”
“你来答。”
姜阳看了一下萧元,笑了笑,似乎早已经成竹在胸,道:“姜阳以为月亮更近。”
“哦,”姜有汜点了点头,问:“为何呢?”
“夜出得见月,独不见大禾。”
姜永夜闻言面色愉悦,洒然摆了摆手,道:“早就听说长公主的养子幼而聪慧不凡,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此番,便循礼封为光王吧。”
萧元捂在胸口的手骤然收紧五指,却没有看向姜永夜,唇上露出一点点笑,侧眼冷着眉,道:“姜阳,你还不去谢恩。”
她这样冷厌的神色吓到了姜阳,原本以为会得到母亲的赞许,谁知换回来的,是这样厌恶的眼神。
他有些恍惚然不安,走到沉音殿的中央,在叩头谢恩的时候,脸色惨白,似乎要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原本是主角却一直静静呆在孟光长公主身边的大司马突然起身,按着腰上的佩剑走到众人的视线中央。
“臣有一事要启奏陛下。”
姜永夜的眼色暗了一下,笑道:“朕本就是为大司马而设的宴,大司马有所愿,皆可纳之。”
容焕侧脸看了一眼萧元,得到她轻轻颔首的同意,便没有了丝毫顾忌,朗声道:“臣容焕慕孟光长公主久矣,今昧死求尚公主,望陛下玉成。”
大殿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大司马是孟光长公主入幕之宾的身份,许多人都清楚,可是此时,是要尚公主,孟光长公主是他区区一个大司马可以肖想的吗?
众人唯有把目光牢牢的定在陛下,长公主和大司马中间,不知沉寂了多久,孟光长公主轻轻笑出了声。
抬起头,看向高处正死死看着她的姜永夜,很慢却又不可忽视的颔首,姜永夜握着酒樽,张了张口,倏地笑道:“朕忙于国事,倒把长公主的婚事忘了。大司马乃是北疆之狼,南国儿郎中唯有大司马堪与长公主相配,这婚事,朕应了。”
众人都有些意外的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长公主真的会嫁给大司马,这两个人相差四岁尚可不提,只是一个是皇族唯一的血脉,一个的出身却只是长公主的家奴。
“大司马可还有什么要求的,一并讲出来吧。”
容焕扬眉一笑,看着孟光长公主摇头道:“无所求。”
直到他重新落座回长公主的身边,殿中众人都未能完全回过神来,皆是目瞪口呆的模样,唯有姜阳。
他垂着双手,沮丧而悲伤,不断的偷偷瞄着离他很远的母亲,他看着母亲在对别人笑,却不知道自己是何处惹了母亲不快,让她这样不喜欢自己。
景行止看出了他的不安,低声道:“你母亲并非是厌恶你。”
姜阳抬头,不解其意。
景行止喝了一口酒,脸色清淡,看不出他的喜怒:“她只是不喜欢你出风头。”
姜阳点了点头,可是还是没有快活起来,垂着眼想了许久,仰起头问:“可是每一个母亲,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很聪明很不同凡响吗?”
景行止一怔,苦笑道:“她怎么是那些平凡的母亲呢?你的母亲是与众不同的。”
姜阳依旧不懂,他面对的世界相对简单,只是因为萧元的一个眼神,他便觉得一切都坏到不能再坏。
直到景行止摸了摸他的头,沉声道:“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心中的不快,并不比姜阳少,原本是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可是此时却忍住,细细的劝解一个孩子。
前世待姜有汜太过疏远,这一世幸而姜阳与他更为亲厚。
他抬起目光,转向有些遥远的那二人,唇间的角度不变,虽然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这样看着,真的很不喜欢···
“殿下觉得好一点了吗?”
萧元点了点头,放开捂在心口的手,重新斟满一杯酒,递给容焕,道:“恭贺你,准驸马。”
“同喜。”
容焕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