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他备受压力。
这压力来自于方方面面。
首先是御史台宣布,将会派遣御史去稽查各县的‘公田抵押’。
御史中丞暴胜之,以公文的形式,正式布告京兆伊、左冯翊、右扶风,要求这三个衙门,在没有御史台的结论之前,勒令各县立刻暂停或者中止一切公田抵押。
否则,所有行为全部非法,将要被追究责任。
然后,那张子重昨夜在建章宫的事情,又传的沸沸扬扬。
天子的好恶,明确而直白的表露的清清楚楚了。
他就是喜欢那个张子重!
甚至可以为了这个宠臣的喜好,而追封一个已故多年的将军。
换而言之,天子也可能因为对这个宠臣的信任,而直接一巴掌扇死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人。
于是,盖候家族内部立刻就乱套了。
王受那个家伙,甚至罕见的打算做主了。
而这位盖候的反应,让丁少君魂飞魄散——王受居然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宣布他丁少君的所作所为,是‘家奴背主私自行事’,打算让他丁少君去背锅。
错非鄂邑公主及时出手,恐怕自己此刻已经是死人一个,尸体会被送去张府,作为赔罪的谢礼了。
纵然如此,丁少君也知道自己很危险。
他甚至都开始准备收拾包袱,打算跑去关东避一避风头了。
但就在此时,一个消息几乎是天降甘露,将他从绝境之中拉了出来。
那张子重居然去招惹石家人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石家!
那可不是阿猫阿狗,那可是一个屹立政坛百年不倒的巨无霸。
纵然如今,势力大衰,灰头土脸,但也是石家。
拥有的能量和人脉,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有传说,石家的人在整个宫廷内外都有着大量的故旧。
只要石家下场,自己就有救了。
更不提,赵家还在一旁呢!
“马上给吾备车,吾要去面见鄂邑主!”丁少君提起绶带,急急忙忙的走出卧室,对着家臣吩咐。
他是一个聪明人,他很清楚,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去给王家和鄂邑公主打气。
总不能对手还没有出招,自己这边就已经要跪地请降了吧?
半个时辰后,丁少君就来到了位于戚里东南的盖候府邸。
这是一栋典型的汉家列侯侯府,占地数百亩,其中阁楼亭谢不计其数,侯府内外家丁密布,甚至还有着全副武装的武士在巡逻警戒。
哪怕是一般的诸侯王进京,其王邸恐怕也不过如此。
而盖候能如此的显赫、威风,与已故盖靖候王信有关。
当初这位天子的亲舅舅,在长安城中以伯乐著称,他前后向天子举荐了大量的人才。
特别是他发现并提拔了张汤。
张汤显贵后,投桃报李,令盖候家族日益强盛,哪怕是现在张汤已死,但其两个儿子,依然是朝中大臣。
念着上一辈的情分,多多少少会照顾王家一些。
丁少君一入盖候府邸,就直奔鄂邑公主所在阁楼而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视若无睹。
没办法,刘氏帝姬养小白脸,从来不是新闻。
不养小白脸的,才叫新闻!
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清,自有汉以来的那几位名声很好的帝姬。
无非就是当今天子的三位亲姐姐,平阳长公主与隆虑公主、南宫公主以及当今天子长女卫长公主而已。
至于其他帝姬?
像王家的王受这样,主动给公主妻子找小白脸的都有好几个了。
没办法,能驾驭的了汉室帝姬的男人,太少了!
想当初,阳石公主和其丈夫德候吵架,德候指责阳石主不守妇道,为何不学学已故的平阳长公主?
结果阳时主一句话就让这位列侯闭嘴了。
“吾倒是想学平阳姨母,但汝是长平烈候吗?”
好吧,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长平烈候?
丁少君一路小跑,旁若无人来到了鄂邑公主的寝室中。
这时这位汉家帝姬,正坐在镜台前梳妆。
铜镜之中的帝姬,已经三十余岁了,岁月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不可避免的痕迹。
哪怕是从胭脂山上采来的香粉,也再也遮掩不住了。
这让这位帝姬非常忧伤。
她轻声宛唱着:“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沉沉一叹:“纵然才如文君,貌若少姜,亦不得美好……如何才能觅得佳郎?”
丁少君在旁边听着,立刻就从身后抱住这位帝姬,轻声在她耳畔道:“殿下何愁不得白首之人?若殿下不嫌弃,少君愿与殿下如董偃、馆陶太长公主一般,生则同裘,死则同穴……”
鄂邑听着,没有回头,只是任由丁少君抱着自己,她轻声笑道:“你啊,就是嘴甜,本宫算是着了你的道了!”
对她来说,这个丁少君,也只是一个玩具而已。
就像他的丈夫房中的那些邯郸歌姬、齐鲁美人一样。
伺候的自己爽了,舒服了,就给他点甜头。
若是玩腻了,不喜欢了,那就一脚踹开。
“对了……”鄂邑公主轻轻松开丁少君的手,问道:“你来见本宫有何事?若是要逃出函谷关,本宫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车马……”
丁少君闻言,立刻道:“殿下您没有听说吗?那张子重不自量力,擅自招惹了石家,现在石家已经出手了,少君不用再与殿下分离了……”
“石家?”鄂邑眉目一转,嘴角轻笑道:“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
“本宫可是听说了,石德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
这确实是事实,别说石德,现在连太子据也不敢出博望苑一步,对外宣布闭门读书!
“殿下不可轻视石家,石家再怎么说,那也是百年世家!”
“再说,现在有石家顶在前面,还有赵家……”
“我以为,殿下或许可以等待石赵两家,与那张子重交手的结果,说不定,是两败俱伤呢!”丁少君笑着给鄂邑捶打着肩膀,满脸谄媚道:“到那个时候,或许殿下还能坐收渔翁之利,也是说不定!”
“就你嘴甜,会说话!”鄂邑微微一笑,就将丁少君压到自己身下,然后她松开发髻,如女王一样高高在上的命令:“现在,快服侍本宫!”
“诺!”丁少君马上点头,像是一只小狼狗一样抱紧鄂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