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最终,她爬到了雪狼峰上,她知道雪狼峰上有一座神庙,庙里有僧人,她可以把孩子安置在神庙里,再与铁卫厮杀一番。
可她还没到神庙,抵达独狼坳上方的时候,孩子便要出生了。
一个女人,在冰天雪地里生孩子,身无长物,她几乎体力耗尽,这孩子迟迟没下,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一口气死死地支撑着,但是心底却很绝望,因为在这里出生,怎么活下去?
但便是有一线希望,她总得坚持下去,在所有痛苦的时刻,她都以那血海深仇来坚持自己,念着要把晏之余碎尸万段,一口气接一口气地提着。
终于,在痛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连脐带都是用剑割断,拿了她的外裳包好,便再无力气,这一次,是真切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她把孩子抱在了怀中,贪婪地看着孩子的脸,心痛得呼吸都提不起来,她没有力气了,她还能护送孩子到神庙吗?
冰天雪地,连哭声都传不出去,她颤巍巍地抚摸着孩子的脸,绝望地喃喃,“莫非你才出生,看着世间一眼,便要陪我去死吗?”
孩子连哭都没哭一声,冻得脸颊发紫,她无声哭着,再稍作休息之后,慢慢地站起来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只要近一步神庙,孩子就有一分得救的希望。
白雪地里,拖着长长的血带,殷红一片,血腥的味道,传出去好远好远。
终究,她还是支撑不住了,倒在了独狼坳不远的地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的所有衣物,除内衬外全部给了孩子,包裹着他,咽气之前,她心里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让这孩子能活下去。
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恨,让她死不瞑目,瞪着怨怼不甘的眼睛望天,这仇报不了,她有何颜面到九泉之下去见自己的族中亲人?她又如何能丢下自己的孩儿在这冰天雪地里?
风把血腥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雪狼峰上,雪狼出没,追寻着血腥的味道,一路寻到了这里,那孩儿也终于发出了一声啼哭……
元卿凌慢慢地睁开眼睛,早已经泪流满面,心痛得无法言说。
她人生里经历的所有悲惨,还有身边的人经历的种种,不及冷凤青的万一。
醒来,她依旧没办法马上从冷凤青的角色里抽离出来,她可以肯定自己捕捉到的就是冷凤青的意识,她的痛与恨一分不减,全部倾注在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四爷虽不能探知她的所有记忆,但是,正如王妃所言,那痛与恨早就深一入灵魂,四爷能感知,能捕捉,午夜梦回,也会有一些片段出现。
她现在不去深究灵魂是否存在,但可以肯定的是人死了之后,意识还存在,只是游一离在肉身之外,寄附某一处,或许在寻找合适的载体,重现人间。
四爷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眼底也仿若有泪光闪动,但他整个人显得怔惘无比,定定地看着元卿凌,然后取出一条手绢递给她,“你哭了?谁欺负你?”
元卿凌接过手绢,拭去脸上的泪痕,摇摇头,鼻音重重地道:“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你第二次出现在我午睡的地方,确实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四爷身子沉沉地躺在贵妃椅上,仿若全身无力般,黑幽幽的眸子没有光芒,依旧怔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