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怀疑过。
从部长办公室出来,他又来到二楼江帆办公室,见林岩屋里门开着,就走了进去,说道:“林秘书,市长有客人吗?”
林岩小声说道:“市长的客人在小接待室,他就见了一面没有几分钟就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客人晾在那里就回办公室来了,还跟我说不让别人打扰他。”
“哦?哪儿的客人?”彭长宜有些奇怪。
“星光集团的老总和副总。”
彭长宜知道,北京星光建筑集团是这次广场工程建设中标企业,据说还是翟炳德介绍的关系,江帆冷落了客人,彭长宜问道:“谁在接待室?”
“没人。”
“市长出来几分钟了?”
林岩想了想说:“有十多分钟了。”
“你让魏市长去接待。”彭长宜给他支招。
“魏市长被堵在路上了,遇到了交通事故。”林岩说道。
彭长宜也有些纳闷,心想,这可不是江帆的性格,他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怎么这次把客人撂一边了不管了?就说道:“曹主任呢,让曹主任陪客人去呆会。”
“我说了,他不让,彭主任,要不,你进去看看?”林岩示意彭长宜去看江帆。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既然他不让人打扰,我们还是谁都别进去了,你知道星光客人干嘛来了吗?”
“是为几天后的奠基仪式来的,他们老总始终都没有正式露面,这次也算是跟市长正式会晤吧。”
“这样,你去陪客人,就说市长临时有点急事,正在处理。”
“他没说让我陪,恐怕……”林岩有些担心。
彭长宜做过秘的规矩,看来,江帆对这个客人有成见。彭长宜说:“我觉得你还是进去提醒他一下,咱们别失礼。”
林岩想了想说:“等等再说吧,可能这样做有他的道理。”
彭长宜说:“那你忙,我回去了。”说着就往出走。
林岩叫住了他,说:“我本来正想找您,有点私事请您关照一下。”
“哦,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你尽管说。”
林岩说:“我有一个同学,是莲花村的,这次他家的宅基地也在清理范围之内。”
彭长宜面带难色,这也是他最近不愿往大楼里跑的主要原因所在,尽管纪委有文件,明确规定,谁也不许为清理户说情,但还是有人通过各种渠道跟他打招呼。林岩是最知道这项工作的艰巨性了,他都能说这样的话,何况别人哪?他想了想就说:“林秘书,你知道这事的透明度是相当高的。尽管也有些领导给我写条子打电话,你知道我可是都驳了回去,原因就是这项工作做不了假,谁家的宅基怎么回事都一清二楚,要照顾的话确实有难度。”
林岩说道:“彭主任,我理解,我说的照顾是筹款期限,能不能多延长几天,他正在四处借钱。”
彭长宜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让他直接找工作组,到时我安排,叫什么名字你给我写下来。”
林岩就坐下给他写了个纸条。
彭长宜揣进手包里,他刚要走,就见江帆把门打开,说了一声:“林秘书,你过来一下。”他看见彭长宜,就走了过来,说道:“长宜,有事吗?”
彭长宜说:“没什么事,我去三楼着,顺便过来看看,林秘书说您有客人。”彭长宜旨在提醒一下江帆,没想到江帆一皱眉,说道:“先说你的事吧。”
彭长宜也没有要紧的事,他只想和江帆念叨一下小洋楼的最新情况,但是看江帆脸色凝重表情严肃,知道他可能有事,彭长宜的话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再说江帆还有客人。就说道:“我的事什么说都行,您先忙要紧的,我走了。”
彭长宜猜测的没错,江帆今天的心情坏极了。
本来是星光集团提前跟他约好,今天他们老总来,商量广场工程奠基仪式的具体事宜,想跟市长江帆见个面。
这家公司是通过翟炳德的关系来亢州投标来的,公司的掌门人不是别人,正是跟袁小姶有染的那个男人——尤增全。
但是江帆之前并不知道这一切。
去年,翟炳德给江帆打电话,说是北京一家大型建筑工程公司,对亢州广场项目和未来的旧城改造工程很感兴趣,这家公司具备房屋建筑二级资质和市政一级资质的企业,愿意来竞标。翟炳德说,按照你们的规则办事,不给任何照顾。
当时江帆很高兴,能吸引到北京这样有着双重资质的建筑企业参加竞标,对本地建筑企业是一个促进,同时也是一次挑战。就这样,通过层层竞标,评标,最终,北京这家星光建筑工程公司中标。
其实,当时在制作标书的时候,就资质问题,江帆要求的确有些高。必须三级以上建筑资质和一级市政资质的企业才有资格投标。当时,在亢州地面上只有中直单位两家企业有这种资质,建委下属的两个建安公司也具备条件,其他民营企业大都不具备这种资质。为了照顾本地企业,亢州市政府把广场和旧城改造项目分系列招标,这样,本地企业也就有了一定的竞标机会。最后,北京星光建筑工程公司最终拍得广场及周边房屋改造工程项目。尽管所有程序都是阳光操作,但是亢州两个国有建筑企业,只拿到了很小一部分工程,仍然有人说江帆收了北京这家公司的回扣,并且有具体数目。对此,江帆只是一笑了之。
过几天,广场就要举行奠基仪式,北京星光建筑集团公司的老总今天才正式露面,之前一直是公司一个姓候的副总负责这个项目。
今天刚一上班,曹南就过来告诉江帆,北京星光集团的客人到了,在政府小接待室等着。江帆就让他通知副市长魏国才,才知道魏国才被堵在了半路。
江帆在林岩和曹南的陪同下,走进了小接待室。
在江帆的印象中,北京的大老板各个都是前呼后拥的,可是走进来后才发现,尤增全只带了一个助理和侯副总两个人,可以说是轻车简从,衣着也是普通的西装,比较低调,一副谦恭的笑脸,江帆只感到他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当江帆和他握手的一霎那,他的脑海突然出现了宾馆见到妻子袁小姶和那个男人打情骂俏的一幕,他的手一僵,立刻松开了握住他的手,紧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自己都觉得此刻眼里的目光一定是充满了杀意,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估计此刻这个人早就碎尸万段了。
那个人有明显的心虚表现,不敢和他凌厉的目光对视,左右躲闪着,嘿嘿的装作十分谦恭的表情微笑着,赶紧从助手的手里接过名片,微躬着身子,双手捧送到江帆的面前。
有可能是身高的天然优势,江帆再看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男人时,目光就有了低视和轻蔑,他的嘴角里现出一丝冷笑,没有去接那个人的名片,旁边的林岩也很诧异,赶紧替市长接过名片。
那个人尴尬的退后半步,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腹前,不时的偷眼打量着江帆。
江帆神色冷峻,刚才的热情顷刻间被冻成冰,他没有和这个人寒暄一句话,也没有请他坐下,凌厉的双目盯着尤增全那张奶白净的面孔,对侯副总说道:“候总,我还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一下,一会魏市长就到。”说着,一甩手,扬长而去。
林岩有些错愕,但是没办法,他歉意的冲他们笑笑,也跟了出去。
曹南也有些莫名其妙,给客人满上水,寒暄了几句后,也出来了。
星光的客人,站在原地,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尴尬极了。
侯副总有些不悦,他看了一眼尤总,就见尤总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他有些奇怪,现在的天气还远没到出汗的时候,他端起茶杯,淡淡的吹去上面的浮沫,想喝没喝,又放下了茶杯,明显的看出,他也在极力的保持着一份镇静,对亢州的态度没有不悦,到有些不安。他有些纳闷,他这个老总,虽然面相和蔼白净,但在商场上却是叱咤风云杀伐决断,从没有心慌的时候,怎么,到了亢州居然有些不自信了,没什么不自信的啊,这个项目就跟煮熟的鸭子,早就被星光收入囊中了,他还有什么不踏实的呐?难道,他们认识?不能啊,如果认识的话,为何他不亲自出面,而是一直都躲在这个项目的后面,由自己一个副手在前台抛头露面?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抬表看了一眼,对尤总说:“我出去看看。”
尤总一挥手,说道:“政府事儿多,咱们不急,多等会。”说着,继续喝茶,但分明手有些微抖。
侯副总说:“咱们是提前预约好的,他事儿太多,也不能把咱们晾在这儿吧?太没诚意了!您为了跟他见面,特地从外地赶回来,再怎么说,您也是京城著名企业家,他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市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侯副总在哪儿发着牢骚,他这样说也有他的目的,因为亢州这边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办理的,包括投标,包括公关,包括和各个部门的接洽,都是他在运作。今天老总好不容易有时间来亢州,想和市长见面,而且又是提前约好的,结果被晾在这儿,他能不气吗?如果老总真要怪罪他办事不力,恐怕他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哪知,尤增全不但不怪,还很善解人意的说:“基层就是这样,理解万岁。”
再说江帆把林岩叫过来后说道:“魏市长回来后,你要他和曹主任接待一下他们,我出去一下。”
林岩说:“那奠基的事?”
“那是小事,曹主任就搞定了。”
林岩觉得市长有些不对劲,就说道:“您去哪儿,我跟着您吗?”
“不用,让小许跟着我,你一会和魏市长一起会见那几个人吧。”说着,就往出走。
林岩紧跟在他后面,把小许叫出来。
这时,曹主任从楼上下来,看着市长的背影,跟林岩说道:“市长出去了?”
“嗯。”林岩点点头。
“那楼上的客人?”
“市长说等魏市长来,让咱俩参与。”林岩无奈的说道。
这时,副市长魏国才的车驶进了大院,一直驶到了门口,他急忙从车上下来,曹南迎上去,说道:“魏市长,江市长临时有事,出去了,他说让我们陪着你接待一下星光集团的客人。”
魏国才看了一眼他们俩,说道:“出去了?有什么特别的指示没有?”
林岩摇摇头。
魏国才说:“好,客人在哪儿?”
“小接待室。”曹南和林岩同时说道。
“咱们上去吧。”说着,就大步向楼上走去,曹南和林岩跟在他的后面。
再说江帆,坐上车后,也不告诉小许去哪儿,小许驶出了大门口,才问道:“市长,咱们去哪儿?”
江帆闭着眼,说道:“往前走。”
小许此时车头向南,如果往前走的话就是马路对面的一家饭店,他犹豫了一下,就把车头打向左侧,向开发区的方向缓缓驶去,到高速路路口了,他又问了一句:“市长,还怎么走?”
江帆睁开眼,向外看了看说:“去锦安。”
小许就驶向了去锦安的高速路口。
江帆的确有些乱了,尽管他刚才极力保持镇静,但还是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而耍弄他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目前的合法妻子袁小姶。
他不明白,以星光的实力,为什么要来亢州这样的小县城做工程,而且全部是垫资,正因为全部垫资,星光才摘得广场工程和广场周边房屋建筑工程建筑权。要说这里有翟炳德的影响,那就是体现在对工程方资质的选择上和垫资的问题上,这两个硬件一压,就有许多小企业或者实力差些的企业知难而退了,亢州本地的两家公司也只是买了标书,在投标中走了过场而已。
据魏国才的考察,这个星光公司的确在京城做了许多标志性的工程,也曾多次参与国家重点工程的建设,在北方两个二线城市中,做过两个大型广场。他现在终于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样一个具有双重资质且实力雄厚的公司,为什么也会青睐亢州这个小工程?这不得不让他心存疑虑。难道,是妻子耍的鬼?还是另有隐情?如果是妻子耍的鬼,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给自己添堵这么简单吗?还是翟炳德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江帆又反过来想,就是他现在知道了星光公司的背景,就是再重新招一次标,他仍然会选择星光,如果单从这个层面想问题,他的心里似乎安静了不少。但是啊但是,作为男人,不闹心是不可能的。
江帆下定了决心,既然你敢来,就别怪我铁面无私,工程质量差一点都不行,严格按合同办事,别说我不给你开绿灯,也别说我心胸狭窄。我到要看看你袁小姶和这个尤增全唱的是哪一出?
他又想到了翟炳德,不知是袁小姶找的他还是岳父找的他,无论是谁找的翟炳德,按常理来分析,他应该不知道这里面的微妙关系,他应该不知道这个星光的老总和他江帆有夺妻之恨!但是也不排除他知道,反正现在感到受到侮辱的是江帆不是翟炳德。他只要见到翟炳德,一切都会问清楚,这也是他去锦安的唯一目的。
自从春节过后,江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他早已经习惯这种生活。对袁家,他只保持着最起码的礼仪,毕竟岳父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只有在过节过年的时候,才回到袁家,看望袁父袁母。至于他和袁小姶的家,只在谈离婚的时候他才回去,现在即便和她谈离婚也不回家了,而是把她约出来谈,他一辈子都不想登那个家的门了。
还有半年的时间,就到了他们法律的分居时间,到那时,江帆就准备起诉离婚,袁小姶即便不离也没有脾气。这期间,江帆准备在跟她谈最后一次,如果她再坚持不离,那他只有诉诸法律。不过,这对于一个官员来说,上法庭上离婚,的确需要有一定的勇气,需要有付出点什么的勇气,所以他必须小心行事,这也是他目前不能给丁一婚姻的主要原因。
想到丁一,江帆就有来自心灵深处的温暖,这个女孩子,以她的无限美好,给他孤寂的生活带来了生机和活力,也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希望,他时常想到上帝待人还是公平的,让他有所失就有所得。
“市长,到市区了,我们去哪儿?”小许打破了他的思绪。
“市委。”是的,去市委,找翟炳德,他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人当猴儿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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