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柯的背后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她飘在半空,从艳红色的广袖里探出来的手臂,青森森的,像经年不腐的尸体,生着长长锋利指甲的手,狠狠地掐起陈柯,披散下来的黑发间,隐约有一只猩红的眼睛盯住二人,发着夜枭似的诡笑。
“救,救我……”陈柯拼命挣扎着。
顾采薇骇得面无人色,赶忙躲到燕离背后不敢看。
燕离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坚信这世上不可能有鬼,民间传说的鬼魂,只不过是一些修行者死前的执念,以讹传讹后,才披上的一层诡异的面纱。写话本的为了养家糊口,在诡异的面纱后面继续点缀恐怖,才诞生了各种鬼故事。然而不管是修行者还是凡人,早在死亡的那一刻,灵魂就回归了星海,这是阎浮世界的规则,也是万物生生不息的根本核心。
“装神弄鬼!”他冷然侧身,骈指为剑斩出去,一道深黑剑光划破虚空,“咻”一声洞穿了红衣女鬼的脑袋,剑光仍不止,穿透出去,从前厅激射到了后院去;然而红衣女鬼却并没有倒下去,反而因为剑光掀起的一阵风,把她的头发给吹散开来,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听到燕离出手,顾采薇强忍惊惧,探出小脑袋去看结果,结果就看到了一张腐烂肿胀且爬满蛆的脸,她惊叫一声,软软昏倒过去。
“薇薇!”燕离大吃一惊,连忙将她扶住,再回头看时,女鬼已然不见,陈柯趴在地上,却脸面朝天,惊恐而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睛。他又惊又怒,神识探出去,却再没有任何异状。
顾采薇悠悠转醒,不见了红衣女鬼,看到陈柯凄惨的死状,不禁六神无主地道:“现,现在怎么办?”
燕离道:“陈总管因为我们而死,我们不能丢下他的尸体不管,但我实在不知怎样跟他们解释陈总管的死因,难道说他是被鬼杀死的?”
“可是我们确,确实看到了……”顾采薇心有余悸,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我会查出来,给陈总管一个交代!”燕离走过去阖上陈柯的眼睛,然后扛起尸体,“我们先离开这里。”
二人离开玉漱居,把尸体扛到了落日居,换好了衣服,很快,得到通报的凤家兄妹,就带着人来到了院子里,看到陈柯的尸体,凤承武皱了皱眉道:“陈伯怎么死的?”他在问周围的使役,使役们只好望向燕离,因为是他让他们去通知的。
燕离没有隐瞒,只略过了武三元提供地形图的事。
凤承武听了脸色一变:“你们糊涂!当年那个女人偷人染病,死前浑身浮肿,才化为恶鬼在漱玉居盘踞不去,否则那可是九弟故居,我怎么可能任其荒废?燕师弟,我一再强调了,请你不要再查当年的投毒案,你为什么不听,现在害得陈伯惨死,你就高兴了?”
燕离道:“如果是我的责任,我一定认;但如果有人从中作梗,害死陈总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凤承语轻笑一声道:“怎么燕师弟还怀疑我们兄妹不成?”
燕离摇头道:“我没有怀疑谁,只是这样一说。请帮我厚葬陈总管,一应费用全由我来承担,他的抚恤费也由我来出。”
凤承武道:“剑神山庄还出得起。师弟你早些歇息,这件事我会去调查的,有结果的时候,我再派人告知你,切记不要再贸然行动了,免得又发生不好的事情!”说毕挥了挥手,就有使役抬着陈柯的尸体跟他离去。
凤承语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着顾采薇:“采薇妹妹,说好一起去逛夜市,你半道就不见,害我一顿好找,现在
看你这样,原是忌惮夜逢鬼神,才偷偷溜回来,想来那陶小娘的鬼魂,着实将你吓得不轻,你现在肯定想在落日居过夜,不如我就让人把留仙居的物什收拾了,把听用的人唤到此处,你跟你的心上人在落日居好好住着吧。”
“我不过跟姐姐失散,没了去处才回来,哪有忌惮鬼神之说。”顾采薇自不肯服输,逞强着道,“那留仙居我住着没什么不好,难道剑神山庄招待客人的院子很紧俏不成?”
“哪里的话,”凤承语笑盈盈道,“妹妹喜欢就住着,刚巧我路过留仙居,不如同行一段,也好说些体己话。”
顾采薇暗暗着恼,就跟着走了。燕离知道这时候肯定劝不回来,想着留仙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任她去了。
夜凉如水,已经是后半夜了,月辉过了至亮时刻,开始变得稀薄暗淡,如同将要消失一样。燕离无法入定,就在院子里坐着思考,即便红衣女鬼真如那两兄妹所说,是陶小娘死后盘踞在漱玉居的恶鬼,中那样一剑,也必死无疑的。当初苏晋用修为强聚起来的柳塘的神魂,被他随手就给斩杀,何况陶小娘生前只是真名都没有觉醒的麻瓜?所以他始终认为,那红衣女鬼必是有人假扮,但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用了什么障眼法,他还没有想明白。
这时天上飘过浓云,由于山庄地理位置较高,这个时辰已有薄薄的雾气降下来,使得小院也陷入了朦胧之中。他四面张望两眼,突然脸色一变,站起来走到了厢房,推门进去,屋中仍是之前的摆布,凤承语用来沐浴的那一桶水,也仍在那里摆着。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本能地感觉到厌恶,就转而别处搜查,但忙活半日也没有发现异常,他停下来皱着眉,心想许是自己想多了,就准备离开,但在经过浴桶时,他又望了一眼桶中的水,仔细观察才发现,这水居然有些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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