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璋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酒吧的。
鲜血和体/液那温热而粘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身上,他一路上浑浑噩噩,脑中不断回放着男孩死亡的那血腥一幕。尸体残破的面容和赵清渠冷漠到冷酷的神情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这样的视觉冲击让他产生了一种连魂魄都要脱离*的恍惚感。他下意识的拒绝和赵清渠乘坐同一辆车,机械的跟着一群人回到据点,凭着身体的记忆自动走回房间,坐了许久,直到喝下一口冰冷的水,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他现在真有些相信吴医生的话了。
赵清渠其实是一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对着一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瘦弱孩子开枪,更不可能在杀死一个幼童之后,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和小叔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而没有缺胳膊少腿,他是不是应该痛哭流涕的感谢苍天?
嘲讽的轻笑一声,那笑声自己听着都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惊惧。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需要心理辅导。
熟门熟路的走到吴医生的房前,赵璋敲了敲门,虚掩着的门滑开了一条缝。他探头看了眼,里面空无一人。
“你在干什么?”
赵璋愣了愣,回头就见吴医生一身白大褂站在他身后,幽幽的看着他。
“我需要心理辅导。”
“怎么一个两个都把我当心理医生。”吴医生皱起眉:“我没拿执照好么。”
“我需要心理辅导。”赵璋十分认真。
吴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们叔侄俩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刚辅导完叔叔,侄子又跑来了。”
“赵清渠?”赵璋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嗤笑一声道:“我看他心理素质挺过硬的啊,把小孩脑瓜子一枪崩了连手都不带抖,吴医生你用不着那么操心。”
赵璋发现吴医生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诡异,浑身上下被他打量的发毛,忍不住后退一步:“怎么了?”
吴医生什么都没说,过了许久忽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是个孩子啊……”
“干什么?”
“没什么。”吴医生微微一笑:“只不过稍微感叹一下,赵清渠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一个侄子,有时候想想真是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赵璋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吴医生露出了无可奈何地表情,伸出手,在他的手心放上一枚黄铜色的钥匙:“有空看看你小叔吧,如果你还认他这个叔叔的话。”
说完,吴医生挥挥手,走进房间,径自关上了门。
看着房门轰然关闭,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深夜,赵璋大汗淋漓的在噩梦中惊醒,抖着手狠狠灌下好几杯凉水,才让剧烈跳动的心稍稍平静一些。
他彻底没了睡意,披上外衣在屋里转了几圈,最后轻轻推开门,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往前走去。
其实他并没有想去看赵清渠,只不过路过门口时,看见摆放在门前的饭盒,双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弯下腰打开饭盒,里面是冷却了的,原封不动的饭菜。
赵璋皱起了眉。
门底部的缝隙一片漆黑,屋内并没有光亮透出,这么晚,也许赵清渠已经睡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等赵璋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拿着之前吴医生给他的钥匙,不由自主的拧开了房门。
无意识的一碰,门向后滑开,赵璋触电般的缩回手,往前一步,走入房中。
屋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窗帘都被拉上,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赵清渠的声音随之响起。
“出去。”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一丝干哑,赵璋张开嘴,冷不丁吸了一口烟气,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赵璋?”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意外:“你来干什么?”
赵清渠转过身,烟头顶端微弱的光亮让赵璋看清了他的位置,犹豫半秒,抬脚走了过去。
“我来看你。”
他硬邦邦的说着,忽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就着那微弱的火光看清后,心头一颤,大步跨前一把抓住了赵清渠的手腕。
“这是……”
赵清渠露出的小臂上,零零散散好几个被烟头烫伤的圆形痕迹,丝丝血腥味混杂着皮肉的焦味钻进赵璋鼻腔,他觉得胃部一阵抽搐。
赵清渠垂下眼,扔掉手上的烟头,若无其事的放下袖子试图遮住伤口,却被赵璋伸手阻止。
“小叔,你……你疯了吗?”
“大概吧。”
在一片黑暗之中,赵璋看不见赵清渠的表情,但却听到他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赵璋无言,只能沉默。
赵清渠这样近乎默认的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想问很多东西,但偏偏不知道该问什么。赵清渠这个人就像一块千年寒冰,把所有东西都包裹在坚硬的外壳里,绝不会像外界展露一丝一毫。
如果不是赵清渠愿意,谁也无法从他嘴中撬出任何东西。
“你觉得我不该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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