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箬莎看着年轻母亲的背影不由轻轻一笑,她想了想示意一个随从过来,然后吩咐他跟着那个年轻女人回家。
“如果她丈夫打她,你就去把他抓起来送到采石场……不,抽他几鞭子,然后告诉他这是女王对他的警告,如果他再打老婆或是赖在家里,不肯出门赚钱养家就要他好看。”
随从有些奇怪的悄悄看了一眼女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君主却要管这种小事儿,不过他还是赶紧跟在那个女人后面,生怕她走脱。
箬莎心情愉快的向回走,当来到路边的马车旁时,随从们意外的发现女王的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笑意。
只是很快箬莎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她望着从远处快马奔来的一道身影,用略显不太肯定的语气问着身边的人:“那是辅助主教的随从吗?”
侍从立刻踮起脚尖向远处看了看,然后干脆登上马车又打量了下,随后才向站在路边的箬莎报告:“是的陛下,是辅助主教的随从。”
听到报告,箬莎的眉梢就微微拧了起来。
辅助主教如今已经成了亚历山大六世的传声筒,虽然还没有被正式任命为塞维利亚大主教,但是他如今早已经自诩这个身份。
所以到处都可以看到以辅助主教的名义发布的各种命令,不过这个人很聪明,他知道哪些事是他可以插手,哪些又是他绝对不能去碰的。
所以不论是箬莎还是亚历山大六世都对这个典型的“卡奸”还算满意。
现在看到辅助主教的随从匆匆忙忙赶来,箬莎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心不由立刻一紧,对是由辅助主教而不是自己的军官派人送来消息,箬莎心里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闪过众多念头,当那个随从终于来到不远处,并且在护卫们的阻拦下不得不下马步行,来到箬莎面前时,她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同时她已经在考虑该怎么应对。
只是随从带来的消息太过让她意外,一时间箬莎居然没有听清。
“你是说斐迪南派人囚禁了卡斯蒂利亚的女王胡安娜?”
辅助主教的跟班立刻点点头表示女王陛下没有听错,看着箬莎在得到明确答复后神色间显出短暂茫然时的绝色容颜,跟班在又贪婪了看了眼后,立刻在女王随从的盯视中低下了头。
箬莎的茫然只是短短一瞬,接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登上马车。
“去行宫,”箬莎吩咐完后又对一个随从下令“传我的命令,让掷弹兵卫队立刻到路上来接我。”
早已等待的卫队立刻启程,马车在卫兵们的严密保护下向着原来的塞维利亚总督府驶去。
当车队穿过几条街道后,一阵急促沉闷的马蹄声迎面而来。
即便在已经黯淡下来的夜色中依旧被灯光照射得闪亮的胸甲,让神色紧张的随从们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女王要突然召来她的胸甲卫队,不过能有这些强悍的胸甲掷弹兵的保护,总是件让人安心的事。
箬莎的队伍返回行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远可以看到行宫里灯光闪烁,人影绰绰。
箬莎的出现似乎让行宫里的人稍稍有些慌乱,他们匆匆从房子里跑出来,一些低级军官已经在花园里列队,而贵族和将军们则站在台阶上等待着女王。
箬莎从马车里走下来的时候,那些贵族们稍稍露出了些许的意外。
女王身穿一件轻便的铠甲,虽然不是战场上那种全副武装的威严,但是这身节奏穿在她的身上,依旧显得令人心生敬畏。
一些军官不由暗暗相互对视,他们隐隐猜到大概女王已经听说了什么,现在看着女王身穿预示着军队统帅的铠甲,那些军官不由心里暗暗忐忑。
箬莎注意到军官们稍显异样的神色,这让她更是证明了心中的那些猜测。
她不动声色的穿过列队的军官,在走到那些将领们面前时稍微停了下脚步,接着就带头向行宫里走去。
行宫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们不做声的望着站在中间座椅前的女王,看到女王的目光投过来,很多人不由微微避开她那双湛蓝的眼睛。
“斐迪南软禁了胡安娜,这件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吗?”
一阵沉默,将领们似乎都想由别人开口回答女王的询问,只是在短暂的无语后,终于还是有人开口回答:“是的陛下,我们也是刚刚听说。”
箬莎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她的神色平静,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可那些将军们却隐约感觉到了来自女王的愤怒。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向我报告这件事情?”
看到坐在旁边的几个将军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箬莎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是在担心,我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立刻命令军队北上帮助我的哥哥罗马忒西亚公爵,对吗?”
“陛下,您知道这个担心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一个那不勒斯将领站了起来,他的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有道虽然不深却很明显的伤疤从脑门上掠过,看着女王,这个上了年纪的那不勒斯人低声说:“陛下,您与公爵的感情深厚,但是在这件事上,请您不要忘记您是西西里女王。”
箬莎的目光迅速掠过在座的那些将领,随即发现很多人的神色似乎都在支持这人的说辞。
她没有立刻开口慢慢坐了下来。
箬莎其实很清楚西西里人对亚历山大那稍显复杂的感情。
即便是到现在为止,亚历山大的头衔中,依旧有着阿格里领主和灯塔守护者这两个称号。
与罗马忒西亚公爵相比,其实这两个身份更能让亚历山大在西西里得到应有的承认,或是把他视为自己人。
如果可能,拥有这个身份的人理论上甚至可以作为女王配偶的候选人之一。
只是亚历山大是她的“同母异父哥哥”。
这么一来,他的身份就很特别,甚至有些微妙。
女王还没有自己的子嗣,而在这个打个喷嚏都可能去见上帝的时代,身份高贵并不是无病无灾的保证。
一旦女王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继承刚刚统一的西西里王国,就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难题。
至少在座的这些西西里将领们是不希望斐迪南继位的,如果那样等待他们的将是可怕的清算。
但是女王没有后代,唯一可以继承的人就是罗马忒西亚公爵,或是他的孩子。
可如果女王再次结婚,或是有了子嗣,那么罗马忒西亚公爵一系自然也就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
而女王是那么年轻而又健康,拥有自己后代的机会当然要大得多,这么一来,罗马忒西亚公爵过于干预西西里事务,这就已经足以引起西西里人的不满,更何况在一场大战后,如果要为了他继续和卡斯蒂利亚甚至阿拉贡为敌,这就让西西里人暗暗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箬莎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她越来越感到原本用来掩盖真相的兄妹关系成了阻挠俩人的障碍。
“你们只是担心这可能会让西西里军队陷入与两个王国的战争,”箬莎觉得应该尽早让他们明白他们一些东西了,否则事情有可能会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可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是另一个可以让我们有可能统一阿拉贡的机会。”
箬莎的话让西西里人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自己和旁边的人同样急促的呼吸。
统一西西里之后染指阿拉贡,这个念头他们不是没有过,但是直到刚刚箬莎公开说出来,这个想法都始终只是他们心底里的秘密。
毕竟这个念头一旦公开,就意味着将与斐迪南不死不休。
现在箬莎终于把这个所有人都隐藏在心底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为的是亚历山大,而在西西里人看来,她是因为自己的野心,还有西西里王国的未来。
军人总是喜欢有野心的君主,因为能够给他们带来荣誉,地位和财富。
箬莎没有再说什么,她从将领们的神态间已经看到了答案。
所以她站了起来,拔出腰间佩剑,剑尖抵在桌上:“为了西西里!”
“为了西西里!”
一时间利剑纷纷出鞘,呼声响彻房间。
为了你,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