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很久,知道在这位大人宽容仁慈的外表下,同样有着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中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撕扯声响。
那是皮鞭的棱角把人肉扯开时的声音。
那几个人当中最顽强的一个也已经瘫倒下去,他被吊着双手半悬的身子随着皮鞭的抽打左右摇晃,已经发不出叫喊的喉咙里只有一声声粗闷的喘息。
终于,行刑官抬起了手臂制止了已经全身湿透,汗流浃背的行刑手们。
“把这些人送回到他们的部队,”贡萨洛冷冷的说。
他看向那些忐忑不安的士兵,站起来走到凉棚的边上。
“你们当中也许有人在抱怨,或许还有人认为我是个魔鬼,但是你们要知道,这些人是逃兵,他们抛弃的不是自己的心职责而是你们,他们把你们单独扔给了敌人。”
人群当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士兵们相互看着,因为不知道贡萨洛的话究竟对不对,很多人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你们现在会怀疑是因为你们还活着站在这里,可这对那些已经死掉的人公平吗?逃兵,就是抢走了别人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贡萨洛的话显然起了作用,士兵当中开始有人大声喊起来,他们向着那些被架到自己队伍面前的逃兵吐着口水,用最肮脏的词骂着他们。
而且这么干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原本对贡萨洛的怨恨在这一刻都宣泄在了那些逃兵身上。
“派人盯着点,我可不想明天早晨在街上看到几具尸体,”贡萨洛吩咐手下“这样的天气尸体很容易造成瘟疫的。”
听到他的吩咐,站在一旁的人瞥了眼贡萨洛,他注意到将军只是担心尸体会引起瘟疫,却显然没有要制止那些士兵用私刑,这让那人已经明白了贡萨洛话里的意思。
“逃兵都该被吊死在街上。”
贡萨洛厌恶的说了句,然后才摆手让手下把那些已经站在太阳底下很长时间,一个个晒的头昏眼花的队伍带回去。
当眼前变得空荡荡之后,原本神情冷漠的贡萨洛忽然吐口气,脸上露出了难掩的疲惫。
“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军队里也会出现逃兵。”贡萨洛喃喃的说。
“大人,这并没有什么,所有军队里都有逃兵不是吗,其实以前我们的士兵里也不少……”
“可这次不一样,”贡萨洛用透着愤怒的严厉语气打断了副官的话“你也知道的不是吗,这些人不是从战场上逃走,他们是在撤退的路上开小差,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
手下默默的看着贡萨洛,所有人都很清楚贡萨洛为什么会对那几个逃兵如此愤怒。
副官说的其实没错,所有军队中都有逃兵,当初贡萨洛远征意大利初次与法军交战失败的时候,曾经出现大批士兵临阵脱逃的事件。
可即便是那样,贡萨洛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对逃兵这种行行为如此深恶痛绝。
正如贡萨洛说的那样,这次是不一样的。
在从塞维利亚撤退之后,卡斯蒂利亚军队一路向北,直到撤到科尔多瓦之后才停下来。
这些逃兵正是在退往科尔多瓦的路上逃跑的。
很显然,这些士兵已经完全被西西里军队打怕了,他们虽然在塞维利亚会战中侥幸活了下来,可似乎并不认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就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他们选择当逃兵。
这对一支军队来说,意味着士兵们已经对取胜不抱希望,而对一个将领来说,证明他的手下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
这正是让贡萨洛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他可以容忍士兵因为胆怯临阵脱逃但却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对他产生怀疑。
更糟糕的是,这种失败情绪一旦传开,就会如瘟疫般在军队里蔓延,到那时整个军队也许还没有再次与敌人交战,就已经一败涂地。
贡萨洛向身边的几个人望了望,这些都是跟随了他很久的手下,他们了解他也崇拜他,他给了他们渴望的荣誉,地位和财富,同样这些人也为他效过力。
现在他正面临的,是个很艰难的选择。
“大人,唐·德克利亚尔骑士还在等着您。”副官在一旁低声提醒着。
贡萨洛的大下巴动了动,他当然知道唐·德克利亚尔在等着他,只是现在他却并不想立刻去见他。
唐·德克利亚尔骑士在塞维利亚会战中下落不明,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他正带着部队试图击败正向卡斯蒂利亚左翼进攻的西西里人。
再之后这位骑士就没了消息,就在贡萨洛以为他已经阵亡的时候,唐·德克利亚尔骑士却突然回到了科尔多瓦。
跟随唐·德克利亚尔骑士一起回来的并不是他的随从,而是两个西西里士兵。
这已经足以说明唐·德克利亚尔之后遭遇了什么。
正因为这样,贡萨洛才不想那么快的去见唐·德克利亚尔,因为他知道那样就必须面对亚历山大派来的人。
而就在之前,贡萨洛已经听说了箬莎在塞维利亚大教堂公然宣布,支持自己的哥哥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的宣言。
贡萨洛很清楚这个宣言意味着什么。
西西里女王是在逼迫着所有卡斯蒂利亚人在选择站边!
要么站在被斐迪南视为傀儡的胡安娜一边,要么选择得到西西里女王支持的罗马忒西亚公爵。
没有中间道路,更没有模糊不清,一旦选择就必须旗帜鲜明的站在其中一方。
“那个女王,很厉害。”贡萨洛忽然说了一句。
看到手下的军官们露出“的确如此”的神情,贡萨洛向着他们摇摇头:“我不是说在战场上,这个她也的确很厉害,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像她那样指挥军队,不,应该说没见过一个能指挥军队的女人,不过我说的厉害并不是这个。”
说着贡萨洛有些疲倦的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
太阳已经渐渐偏西,金黄色的余晖洒在院子里,贡萨洛看着远处那几根光秃秃的行刑架,神色中透出淡淡的疲倦。
一阵脚步声传来,贡萨洛有些恼火的回过头,他想要呵斥打扰了他的人。
“您现在的样子就像头被困住的狮子,”一个男人出现在贡萨洛面前“而我是起来给你取下枷锁的。”
看着这个男人,贡萨洛不由一愣。
他认识这个人,他叫堤埃戈,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