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山大脚下微微一顿,他扭头向乌利乌看了看,其实只要不是傻子的人都肯出唐·巴维的意图,因为这实在是太明显了,可也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才认为乌利乌不会只是想说怎么一句废话。
“那么你认为该怎么答复他呢?”
“老爷,那个阿尔芙特修女很漂亮吗?”乌利乌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
一句,看到听到这话后张张嘴却没说什么的亚历山大,摩尔人低声嘀咕了一句“看来是蛮漂亮的了。”
“你想说什么?”亚历山大没好气的瞪了眼乌利乌,然后又抬手拦住他“好了我不想听那些不切实际的建议,那个阿尔芙特修女是玛利亚的孪生姐妹,要知道她虽然看上去像个摩尔人,但是却的确是伊莎贝拉和斐迪南的女儿,只是这一点就足以决定她将来是我的敌人。”
乌利乌默默点头,他知道老爷说的不错,在为数不多的清楚了解亚历山大来到伊比利亚目的人当中,乌利乌自然清楚伊莎贝拉的后代对亚历山大的威胁有多大。
“也许我可以为您解决这个麻烦,”乌利乌小心的建议着“这么重要的筹码留在唐·巴维手里对您很不利的,老爷。”
亚历山大眉梢一拧,他知道乌利乌说的没错,唐·巴维的这一手其实和当初的莫迪洛没有什么区别,这让他不能不惊讶于这些人惊人的耐心。
“或许那句‘我也许打不过你,可我会让我的儿子将来在床上教训你的女儿’,未必就只是个笑话。”
亚历山大心里琢磨着,只是这一次唐·巴维公爵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儿孙身上,而是想要自己亲自出马了。
想到这儿亚历山大居然心头一动。
“唐·巴维没有后代吗?”
“听说曾经有过两个儿子,不过后来都在收复失地的战争中阵亡了。”
“是这样,”亚历山大点点头,他大约倒是明白了唐·巴维的心思,很显然唐巴维的这些举动里或许还有着因为绝嗣而彻底失望,以至变成对造成两个儿子死亡的伊莎贝拉的疯狂报复。
你让我没了儿子,我就把你女儿给睡了?
亚历山大摇摇头,觉得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那么老爷您觉得……”
“不,那个阿尔芙特修女还有用,不要轻举妄动。”亚历山大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同意乌利乌的建议。
虽然只是一闪,摩尔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态,不过很会做人的御前官立刻就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站在一旁等着老爷的吩咐。
“唐·巴维要利用那个阿尔芙特修女,这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亚历山大缓缓说着“不过必须小心,他对卡斯蒂利亚的野心丝毫不比斐迪南少,所以如果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他也同样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乌利乌点点头,他虽然是第一次真正和唐·巴维见面,但是却并不妨碍他对那个布哈兰瑟公爵有着自己的看法。
“老爷,那个公爵是个大麻烦,”乌利乌提醒着亚历山大“如果他真的和那个修女结了婚,对您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亚历山大瞥了眼乌利乌,他知道乌利乌在暗示什么,不过现在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阿尔芙特修女或许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如果伊莎贝拉的其他孩子真的出现了意外,那么这个阿尔芙特修女就会成为一个关键人物,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乌利乌的建议虽然有些功利,却是最符合当下亚历山大利益的。
只是,和那个阿尔芙特修女结婚?
在想了想之后,亚历山大缓缓摇摇头。
“听着我不希望再听到你提到这个,我也更不想听到有人在私下里策划这件事,”亚历山大用带着警告的语气对乌利乌说“索菲娅的那种情况我不希望再发生了,这是我的命令,明白吗?”
迎着亚历山大投过来的严厉目光,乌利乌默默鞠躬点头。
只是当他直起腰看着亚历山大的转身看着窗子外的背影时,摩尔人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解的神情。
老爷这话,究竟真心还是假意呢?
乌利乌觉得有些看不懂了。
包括乌利乌在内,跟随亚历山大的老人都很清楚,当初索菲娅的被迫离开与其说是因为巴伦娣,不如说是所有人都希望的结果。
甚至可以说亚历山大身边的人都参与了那件事。
也正因为如此,当选择远征巴尔干的时候,亚历山大带去的是贡帕蒂而不是奥孚莱伊和乌利乌。
现在亚历山大明显在警告他们,不要把当初对付索菲亚的办法再次用在巴伦娣的身上。
对老爷的警告乌利乌当然不敢视若无睹,可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情实意,摩尔人就有些弄不清了。
在乌利乌看来,唐·巴维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至少奥地利的菲利普已经证明了当公主的丈夫是获得王位的最佳捷径,而乌利乌不相信亚历山大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老爷宁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乌利乌想了许久,在没有得到答案后,他干脆不再琢磨这个问题,在稍微查看身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后,他从一个负责管钱财的侍从那里老实的拿到了卖劈柴的酬金,然后他把用来固定劈柴的木头架子扛在肩上,嘴里哼着听不出调子的小曲,晃悠着从房子侧旁的仆人门走出去。
当来到街上的时候,乌利乌立刻有了被人监视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事实上不需要多么敏锐的警惕,那些监视这栋房子的人差不多就是站在门口死盯着房门,这让乌利乌有种想要手把手教教他们怎么干这种差事的冲动。
看到乌利乌,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立刻走了过来,他先是上下打量一下,然后又看了看他背上背的劈柴架子,在琢磨了一下后似乎才想起该问些什么:“以执政官的名义回答我,房子里都有什么人?”
“我不知道。”乌利乌一脸茫然胆怯的说。
“你进了这房子,可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人吗?”那个问话的人暴躁的质问着。
“我怎么会知道,”乌利乌有些惊慌失措的说“我只是个送劈柴的,这家人给的价钱还算公道,我才给他们送来,我一直就在厨房里,除了佣人和厨娘我谁都没看到。”
“你可真是蠢货,摩尔杂种。”那人用戴着厚实手套的人拍着乌利乌的脸,就在他要再次开口的时候,街对面忽然响起了声很尖利的口哨,他立刻回头向远处一个同伴大声喊着“怎么了?”
“那个侍从,他回来了!”远处一个人一边垫着脚尖看着远处街道,一边压低嗓门对这边喊着。
“怎么可能?”那人满脸错愕的也抻长脖子向远处看着。
“我说,这没我什么事了吧?”乌利乌小心的问了句。
“快滚蛋!”那人一边骂着一边匆匆招呼着同伴向街上跑去。
看着街上忽然跑出来一群人,乌利乌有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把空木架再次背到肩上,然后拉长着声调,用并不掩饰的外乡人口音一边吆喝着“劈柴~晒干好用的劈柴~”一边不紧不慢的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已经黑乎乎的街道上,一个身影在“劈柴~晒干好用的劈柴~”的吆喝声中渐渐走远,直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