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手上好几个血泡!
一名满面风霜的管事笑道:“公子你看,这就是成型的样子了,完全按照交州那边传来的海船图谱,船舷下削如刃,底部以坚固大木为龙骨贯通首尾,再设隔舱三座。船上的帆、樯、楫、橹乃至舵桨等,也都齐备!”
阿诺用力拍拍船板,兴奋地道:“嗯嗯,就是这样的!”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可惜小了点,不是大船。”
那管事哈哈大笑。
交州的海船制式,又不是什么秘密,以江津船厂的工匠数量之多、手艺之精良,迅速复制一艘小的,便如玩闹也似。但要制作大船,那就成了正经公务,绕不过荆州水军统领詹晏和陈凤两人。
他再怎么奉承,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当下他陪着一群孩儿谈说一阵。忽听阿诺问道,肚子饿了,哪有吃食饮水。管事连声道:“我去取,我去取来!”
眼看着管事乐颠颠地走远,阿诺哈哈一笑。
“公子,你笑什么?”
“这几天涨水啦,船底离江水没多远了!”
阿诺从船头跳下来,直接踏进没小腿的江水。他捋起袖子,大声吩咐道:“你两个去升帆,你把着舵桨,你们四个力气大,陪我一起,把船推进水里去!我们开船出航!”
孩子们无不大喜,都道:“抓紧抓紧,我们开船!”
造一艘小船,当然用不到作塘。这艘船就是在江滩上直接造的,船底下架着几根粗大原木来固定。夏季时候涨水,江水直接冲上滩涂,将原木都泡在水里。
几个孩子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也有十岁,都是日常习武的,吃的也好,身上颇有力气。众人吆吆喝喝地用了一阵力气,眼看着小船在原木上嘎吱吱移动,真的一猛子扎进了水里,又浮了起来!
孩子们大声欢呼,踩着水奔到船身旁,被船上的同伴一个个地拉进船舱里。
雷诺连声喝令:“看准了风角!你们几个,拿起船篙,用力撑啊!”
船只瞬间便并入滔滔江水,一直向东。
春夏时大江涨水,正是水势猛烈的时候,何况江陵上游有西陵峡口在,大浪澎湃汹涌,把乐乡以北的百里洲,都淹了大半在水里。
而到江津港这里,百里洲消逝,大江重新合流,便愈发显得宽广深邃,时有风涛出没。所以荆州水军乃至商旅,都多用船体宽平,船头方宽的航船,以拒大江的风浪。
雷诺鼓捣出来的这种船只,若论在内河上平稳航行,真不如荆州的方船,更麻烦的是,这船造好以后,本没打算立即使用……船舱里连压舱石都没有正经放几块!
当下船只一直冲出了芦苇的范围,顺着浪涌剧烈起伏,仿佛发狂的烈马般向前。
几个孩子大呼小叫,有人先把船帆放下,有有人试图扳过舵桨,但驾船这等事,看起来容易;自家操作起来,其实细微奥妙之处极多。不同的水文条件适合的做法,又真的完全不一样!
当下这艘船完全不理会孩子们的大呼小叫,沿着港湾边缘水流较湍急的方向继续向前,越来越晃得厉害,越来越控制不住。
这时候,正有一艘三桅大船入港。这船只一看便是制作极精良的,船首绘有彩色的鹢首怪兽,船身则饰以明艳的朱漆,再看船头旗帜飘拂,正是一个巨大的“孙”字。
因为船将进港,船上一名气度沉稳的中年文士正缓步从舱里出来。这文士身材甚高,双目有神,唯独面孔稍长,与常人有异。他一抬眼,正撞见明艳阳光,顿时有些目眩,于是手搭凉棚,稍稍向远处眺望。
才看了两眼,忽听的船上水手们连声喝骂,狂奔来去摇奖升帆,又有孩童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下个瞬间,大船侧面发出“咚”地巨响,船身猛烈晃动。
那中年文士站立不稳,脚后跟又绊住了舱门内部的梯阶,都没来得及惊呼一声,便骨碌碌地滚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