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春暖,顾夫人沈岚熙病发辞世。
顾家举家戴孝,一片哀鸿,顾清玄病倒几日不进饮食,顾清宁顾清桓悲痛断肠不成人形,顾清风几乎哭瞎在母亲灵前。顾家上下心神皆伤,溃不成家,江家父女也是悲伤不已,他们多日来一直在顾家帮忙操办丧礼,照顾无心为生的顾家人。
顾家父子四人在灵堂守了三天三夜不曾踏出门外一步,身着白麻丧服的姐弟三人面色灰白,跪于堂下垂首不语,顾清玄正对火盆背靠沈岚熙的棺木席地而坐,头发散乱面容干枯,如一具风干的枯木,不动也不语,这几天几夜都是睁着枯桃般的眼睛盯着火盆里燃烧的火苗,怀中紧抱着夫人的新刻灵牌。
不时有人前来吊咽,宫里也派人来抚问,连卢相国夫人都来过,无论他们真心与否,到底是来吊丧还是来探顾家实情,只要一见这灵堂情形都不忍再言其他。他们吊咽完毕,顾家三姐弟依礼叩首哭送以谢孝,这几日下来他们的嗓子都哑了也无甚力气,动作整齐而麻木。顾清玄不能尽家主之礼迎客送客谢客,全仰江河川代为安排家仆招待吊丧之人。
第四日,封棺之时已到,但家主一直不发话做决定,封棺之人也不好进灵堂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最后一个吊丧之人来了,那便是河洛镖局当家,顾清风的师傅洪洛天。
他的悲痛不亚于任何一个顾家人,自从得知沈岚熙病故,他就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终于决心来此,看到顾家此番情形,却并没有如他人一般劝慰顾家人。
他正对沈岚熙的灵柩而立,愤然痛诉:“哀哉!岚熙!来此之前,我是不信的!我不信你走了!我真的不信!但来到这里之后,我就信了,岚熙啊,痛哉岚熙!你死了,顾家也死了!你在天之灵没瞧见这一堂枯骨吗?他们都随你去了!你的丈夫!你自己选择的丈夫!你抚育的儿女!他们都随你去了!痛哉悲哉!苍天不悯!沈岚熙辞世!顾家已死!”
江河川听他此言连忙来阻止他,他将江河川一把推开,自取了五炷香,在顾清玄面前的火盆里点燃,直直跪下,虽曲身磕头然坚毅不改,道:“岚熙,我念你辛苦一世相夫教子,惜你一世功亏不得如愿!你我相识多年,自此天人永隔,老友在此祭你,也祭你的顾家!可怜你死不能瞑目,可怜顾家已死!”
他插了香,最后看了棺中沈岚熙一眼,恍若当初少年时,他在沈家与她初见,他江湖漂泊,豪气一生只有这么一点柔情全付与这个已经长眠的女子,直到她以他人之妻的身份离世,他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洪洛天转眼冷漠地看着抱着灵牌的顾清玄,不走也不言语,顾清玄缓慢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渐渐撑着身体站起来,顾家姐弟怕他支撑不住赶紧来扶,他微微左右看了看儿女们,最后直面洪洛天,艰难而坚定地说出这些天他说的第一句话:“顾家……未亡,她……终会如愿。”
洪洛天不置一言,转身大步跨出灵堂,对在外等候的封棺抬棺人挥手大喊:“查殓!封棺!”声音豪迈震天,而瞪大的双目中泪光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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