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并未如司马朗所想大发雷霆,因为他知晓司马朗所说的一切俱为实情,他并非是不想改变如今百姓挨饿受冻的现状,只是这件事在短期内难以达成。
迁入百姓的弊病到如今方才显现,令人措手不及。从前辽东民户太少,他便不留余力地迁徙流民至辽东,大力开垦荒地。如今荒地开垦出来,他甚至将半数田地交由郡府分配,但却仍旧有很大阻碍。
田地根本不够。
这在从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几年中辽东开垦出上万顷土地,从伐木制船建屋至除草开田已形成行之有效的开垦法度,但当他交由郡府分配足有六千余顷土地,却仍旧无法分到流民手上。
穷兵黩武的坏处,显现地无比清楚。
这些年四下征战,他部下将士阵亡何止一万?那么多家眷需要赡养,作为抚恤的几千钱根本不够养活五口甚至更多的遗孤,可他的兵还是要继续招募下去,便必须为士卒的身后事打消顾忌;战阵有功者何止一万?田地不过初一移交郡府,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数旬中分配一空,甚至对那些战死者的慰劳根本称不上厚重。
一条人命不过让他的家眷分到二十亩、三十亩田地而已。
这便是出现司马朗口中州郡仓禀足而百姓流民仍旧饿死的原因,沮授只能源源不断地拿出粮食或招募流民造桥修路,拿赏钱与饭食来养活他们……可渠与路,都不会一直修下去。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伯达,坐下。”燕北看司马朗那副时刻准备着以理据争的模样感到好笑,不由莞尔,招手让他坐在一旁,这才对司马朗说道:“你知道历来的辽东郡,是什么模样吗?在燕某年少时,有民七万户,郡国兵千余,就像襄平,不过只有三百驻军。那时候高句丽常寇边,郡兵不能御,年年为东胡所略,豪强大氏都要带着奴仆逃进山里……现在辽东有民十七八万,就算连年大战,仍有两万可战之兵,句丽寇边,我汉家将兵东去,打得他们废黜大王割地求和!”
“尽管,燕某还是养不活这十七八万人。”燕北言语有些许低沉,但转眼便已昂扬道:“但辽东郡,辽东郡现在能养活十二二三万,比从前好了太多,可能辽东永远都无法养活二十万人,但燕某现在不仅仅只有一个辽东郡了。还有乐浪、玄菟、辽西,将来还会有右北平与渔阳!燕某总是能养活所有人的!”
燕北不在乎现在是好还是不好,这是他的责任但并非他的错误,就算没有他燕仲卿,那些会死掉的人难道就能活下来了吗?不会的,就算没有他,谁都不会比现在过的更好,只有更多人会死去。
他只在乎现在比之从前,好就是真好。
司马朗的面色难明,他不知道是什么给燕北信心,似乎在年轻的度辽将军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困难的事情。在他看来辽东郡就像个烂摊子,百姓愈加穷苦、郡府却无力支撑,这种事就算是沮公与那般大才也只能束手无策,但在度辽将军眼中却似乎并非太大的问题。
尤其是燕北的反应,似乎自己所说的事情他都知道,而且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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