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崇祯皇帝见他这样说,心中虽然有点狐疑,但还是放下茶盅,对他说道:“孙爱卿乃是国之柱石,在朕面前,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讲的。爱卿有话,尽管说来!”
孙承宗当下躬身拱手说道:“臣自去岁入朝以来,蒙陛下信重,先以兵部尚书赐臣,后又拔臣入内阁,如今臣一人身兼兵部尚书、军机大臣、直隶总督及涿州新军督练大臣等重任要职,而臣今年已六十有五,近来颇感精力不济。臣请辞去兵部尚书、直隶总督及涿州新军督练大臣职务,专心辅佐陛下处理军机重事,请陛下恩准!”
孙承宗说完这话,起身离座,郑重其事地在崇祯皇帝的御座之前跪下,叩首不语。
自古以来,朝中大臣多数都是只怕官位不够高、职权不够大,很少有人嫌乎兼职过多。
但是对孙承宗这样的大臣来说,他却不这样看。
在他看来,兼职并非越多越好,尤其是对于兵部尚书、军机大臣来说,兼职多,意味着你就没有多少时间干本职,尤其是直隶总督设立以来,孙承宗多数时间都是驻在通州,虽然将京畿一带屯垦练兵事务,以及工农商贸百业打理得很好,但是远离中枢,却也让他感觉与朝廷中枢产生了梳理。
特别是眼前这个皇帝对京师勋贵世家的痛下狠手,让当时身在蓟州的孙承宗忧心万分,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整个决策过程,他却全没参与,这让他感到了一种危机,长时间远离中枢,就会失去对皇帝的影响力。
在他看来,年轻的皇帝如果没有他这样的老臣辅佐,就有可能一着不慎,断送了眼前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大好势头。
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避嫌。
崇祯皇帝对孙承宗的过分信重,早就引起了一些朝臣的不满,个别御史言官上书弹劾他重用旧部、故人,搞得如今满朝要职皆其羽翼旧部,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御史言官上书弹劾重臣,在明朝中后期是常见的事情,更何况一些御史的弹章说的还不是纯粹的捕风捉影,比如孙承宗是保定府高阳县人,就这一条,他任直隶总督就是有违祖制的。
不过当初皇帝乾纲独断,让孙承宗当了直隶总督,也没有人敢执意反对罢了。
崇祯皇帝虽然对于这样的弹劾奏章,一概置若罔闻,但是身为内阁阁臣和军机大臣的孙承宗本人,也是能够看到这些弹章的,之所以始终没有提出来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心底坦荡,知道那都是无稽之谈,自己一较真,反而有误国事。
如今京畿之地大刀阔斧的整顿调整已经完毕,虽不说固若金汤,但是短时期内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接下来不过是巩固治理而已。
再说,如今的京畿也的确到处都是自己的部属故旧,马世龙、尤世禄成了近卫军第一镇的都统制、副都统制,尤世威成了蓟镇的总兵官,其他诸如武备院、讲武堂也都是自己安排或者推荐的人选,而直隶总督府更成自己的自留地。
如今近卫军第一镇已经成立,而其都统制马世龙是自己的人,这一点更是人所共知,若是自己仍然在直隶总督的任上,把京畿之地的军政大权全都抓在手中,久而久之,就是朝臣御史言官不弹劾,皇帝的心里也必定会不舒服,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卸任,一来堵住别人说闲话的嘴巴,二来也能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心迹坦荡。
所以,跟着皇帝从通州回来的路上,孙承宗就已经决心尽快辞掉直隶总督等一系列惹人议论的职务,专任军机大臣了,这时说出来,心里顿时一阵轻松,不管皇帝如何决定,他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这个态度却是比什么都重要。
孙承宗说完这个话以后,叩首不语。沈廷扬、李信两人坐在不远处记录着什么,两人先是有点目瞪口呆,但很快也就继续低头书写,同时支起了耳朵,听皇帝如何答复。
直隶总督的职权有多重,他们都是知道的,如果皇帝同意了孙承宗的请求,那么就以为直隶总督这个重要职位要换人了,这也是超朝堂之上的重大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