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痛下杀手

    陆远是一个聊天的艺术家——而每一位擅长聊天的人，都同时还兼任优秀的倾听者。

    而陆远此刻就在认真的倾听。

    他的眼睛温柔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的身体稍微前倾，手轻轻的碰着对方支撑在桌面的肘部，表达着一种疏远的关切；他的面部配合着水青青青说的内容，细微而准确的切换着表情；每当水青青青的讲话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会恰到好处的举杯邀饮，或者针对说话的内容点评一二——惜口如金，却又能深入骨髓，甚至有时候会显得有些尖刻。

    但这恰到好处的批评，却又让水青青青为此喜笑颜开！这当然不是因为水青青青是个被虐狂，仅仅因为她是个轮回者——当陆远猜到她的身份后，他的手里便已经掌握了决胜的王牌。

    剩下的全是套路。

    就像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轮回者的成长方式是有隐患的。因为无论是想要获得何种力量，基础永远最重要，要知道陆远当年还在少林学了三年罗汉拳呢。

    可轮回者的成长方式是什么样的？兑换！灌输！

    无论是《九阳神功》还是《紫清宝篆》，主神大光球照一下就全会了——方便、快捷！等施展的时候喊一下技能名，扣内力、扣仙力，直接放大招——更方便、更快捷！至于这个技能具体是怎么个原理，除了身体能感觉到的那一小部分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头雾水。

    力量来的快，来的套路也简单。轮回者只要埋头拼命赚积分、活下来，最多再考虑一下加点儿路线，别的啥都不用管！自然而然就强大！多方便啊！像老陆第一个世界给人苦逼做好多年学徒，或者像第二个世界那样七老八十才破碎虚空……绝对是轮回者中的耻辱！

    可能有人说，同等级肯定不如那些自己修炼上来的人强——那没关系啊！吾等轮回者，就是要越阶挑战！不够强大，那就多兑换一些爆种的底牌好了！损伤根基怕什么，我们那次不是拼到断JJ，有主神治疗作保证怕什么！或者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直接兑换更高阶的力量彻底碾压啊！

    毕竟一个如陆远般天才的人，成长起来都耗费了六百余年！而一个轮回者要想成长到跟陆远同等级，只要度过三十个任务世界，抓紧点儿十年时间都不用。相比起俗称减少的漫长时间，削弱的代价根本可有可无！

    ……可兑换也是有尽头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炽天使血统，天文数字般、好几亿积分的价格，可只要轮回者不死总有一天能达到。水青青青就是这样的人——她是唯一一个走到了最后，并且兑换了通天教主力量的仙侠轮回者。三清道祖的力量让她一举封圣成功！

    可然后呢？然后没有了啊！

    主神认为轮回者拥有这个等级的力量再加上她们给予的权限，已经足以胜任世界管理工作。所以下面当然就没有了，不可能再进一步提供更强大的力量！而且……更强大的力量主神手里也没有啊！要知道，她们就是一群战斗的废柴，所有的功法、血统什么的，都是世界中自然成长出来的。

    须知世界的力量是有上限的，而主神的力量是没有上限的。所以再往上，主神也没辙了。

    ——这下好嘛！曾经你是圣人，我是金仙，你视我为蝼蚁！现在我们都是圣人，我是自己修炼的，你是兑换的……放学你别走！木桶原理，最短板效应，在这一刻终于开始发威。

    每一个封圣成功的轮回者，都是尚未品尝踏上巅峰的喜悦，便要先吞下成了“圣人之渣”这个事实的苦果！

    ……偶尔连原住民中的大罗金仙都打不过的圣人，简直丢所有圣阶的面皮！

    作为最后一个封圣的轮回者，水青青青终于明白为什么轮回者中的至高者要躲在幕后——他们不是看淡名利，而是明白了自己没那么强，所有用神秘感来隐藏他们的虚弱而已！

    水青青青开始疯狂的掠夺积分，妄图将所有能兑换的仙法道术全部都兑换了个遍！

    这是我国特色啊——质量不够数量凑——假一罚十，我直接给你发货发十个！

    结果她立刻被功法反噬教做人！然后她又试过无数的方法，去仙侠世界拜师、研究夺舍、培养弟子做实验……可惜，根本无解。

    普通修行者怎么能搞定圣人级别的问题？而圣人看到也瞠目结舌——你从练气期就错了，你是咋成圣……不，你是咋活下来的？！水青青青她们在普通轮回者眼中，那地位是高山仰止！可在真正的金仙、大罗、亚圣、圣人眼中，全是笑话。

    修仙这种事情就像搞科研，力量境界缺一不可——轮回者在真的仙人面前，就像暴发户去找科学家炫耀一样可笑。他可能没你有钱，但他比你高傲一万倍！别说“有钱就有一切”这种话，拜金主义价值观在华夏才流行三十年，而我们崇拜文化有三千年的历史！社会可以扭曲你，但你不能因为三观被扭曲了还洋洋得意。

    因此遇到“吕洞宾”，就是水青青青一生的机遇，更何况面前的男子还辣莫的善解人意！

    水青青青当然知道老陆在撩她，她也喜欢这样——女人说“不”，并不是拒绝被撩，而是拒绝被你……何况现在不是老陆想把她骗上床，而是水青青青夹着腿，拼命遏制着自己想扑上去的欲望。

    须知就在聊得火热这会儿功夫，她的分身已经将地球上的“后宫”毁尸灭迹、挫骨扬灰，绝对不能让老吕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她甚至悄悄给自己造了层膜，完全是真的，因为据说古代男子特别在意这个……

    *****

    陆远微笑的听着。

    水青青青还是很谨慎的，她说的一切都不算是什么“秘密”，至少在圣人这个层次不是。譬如涉及到银心大盒子的问题，她就只字不提，遇到了也含糊过去。

    但陆远还是从另一个侧面，再一次了解了这个银河以及许多他不知道秘密。

    “二十二王镇寰宇！”

    银河，乃至整个宇宙，都被所谓的二十二王分割统治（事实上只有银河系这一片儿）——水青青青作为“仙王”，同样是这二十二王之一。据说她是近五百年来唯一成功封圣的新人，实力排在二十二王最末尾的部分。而且由于主神体系彻底沉睡，未来再不可能诞生新的圣人。

    因此才有了“二十二王镇寰宇”的说法。

    二十二王中，莫那人有七位，地球人有五位。双方相加，恰好过半数。

    诸王之中，唯有莫那人一直都在大艾罗娜的身边。他们是世界最开始的管理者，陪着主神度过了不止一次的世界重启！

    因此莫那人中的最古之王、万王之王、灵王、画王等人，全数是雄踞在二十二王榜首区域的强者。相反的是，地球的五位圣人以及另外的十位，都是无限世界开启后成长起来的圣人，比莫那众神在实力上要差一大截。

    不过由于莫那人最强的那几位“神明”，基本上常年驻守天墙要塞，从不出门，因此具体实力无从揣测；只有画王和灵王分别掌握莫纳人的军政和宗教，这才偶尔为人所知。银河系几大势力也因此达成动态平衡。其中地球诞生的前四位圣人同样掌握着一方大势力，他们割据了银河系另一条旋臂上的尾部半截，麾下足有三亿颗恒星！

    “我神识扫过地球时倒是偶有听闻，地球之人受那莫那人欺压。饮水思源，诸位王者既然家乡在此，为何吝于伸出援手呢？”陆远淡然问道。

    “呵呵~哪来的饮水思源？”水青青青浑不在意的说道，“道友乃是唐朝之人，而我也是好几百年前的人，亲朋好友早就死光光了！现在的地球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乃是这一方寰宇的圣人，而不是足下这小小的星球之圣！这一点切莫搞错！”水青青青这个半吊子圣人，心态居然比陆远、任寿还“豁达”，或者说冷漠！

    “既然如此，道友何不归去？我观道友应该是常年驻扎在此地，又所为何事？去大夏星域纵横星空岂不快哉？”陆远问道。大夏星域就是四个地球诞生的圣人所分割的星域。而陆远在地球上早就找到水青青青的无数痕迹，这女人倒真是欲望强烈，简直生冷不忌——狩猎的足迹遍布大半个星球！这些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说明水青青青已经在地球好长时间，甚至可能从未离开过。

    “这是一个小秘密……”水青青青咯咯笑着，“不过你要是喝了这杯，我就告诉你。”桌上原来装逼的茶具早就撤下去，换上无数佳酿。聊到酣处，交杯酒都喝过，何况这等小事儿。因此陆远面不改色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水青青青的眼睛水汪汪的，恨不能一口把这个俊俏的道人吞下去。她咬了咬嘴唇，摆弄着陆远戴着的玉镯，继续说了下去。“心昌有所不知。之前上位的圣人，各个都是一方霸主，手下拥有能人无数来替他们管理万千星系！小女子既然成圣，自然也需要建立一个班底来供我驱策。无奈……主神那么好用的体系，居然说没就没了！”

    水青青青指望着陆远对症下药，帮她解决力量体系混乱的问题，主神的事对他当然不隐瞒。况且主神已被二十二王“封印”，虽然主神的力量还能用，但无限世界却早就没了。她又已经封圣，自然百无禁忌。

    “你说的重新培养不知该怎么做？”陆远眼神一闪，似乎很感兴趣的问道。“难道还是用地球之民？可据我所知，此地乃是莫那人主导的星域。”

    “呵呵~地球人有地球人的好处，外星人很少有看着顺眼的。”水青青青的手指刮着他的胳膊，随意指了指悬在近地轨道上的那一座巨型人共天体。

    “毕竟依照旧例，我们每诞生一位圣人，都可以从地球带四百万人走，就是用那边那便正在建造的飞船。前面已经走了四艘，既然我以后再无圣人，这艘自然也是最后一艘。”

    陆远脸色僵硬的笑了笑，看起来不大好看——那艘正在建造的巨大天体……正是与黎明号类似的移民飞船！！！

    “可说到底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有资质的可能万中无一，不知要如何培养？”陆远的头微微低下，将眼睛藏进了阴影。声音中，有一丝努力压制的寒意。

    “啊~这个简单。”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水青青青，握着陆远的手，春意朦胧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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