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哥、阿嫂,这是我对象杜亚芳,你们叫她芳芳就好。芳芳,这是我娘,我大哥、我大嫂。”
杜亚芳跟个小媳妇似的站在宋建明身侧,含羞带怯地绞着衣摆一一叫人。
宋建明的娘,看到小鸟依人般贴着小儿子的城里姑娘,欢喜地合不拢嘴:“好好好,芳芳啊,来看看你大嫂刚生的侄子,大胖小子讨人喜欢吧?等你和建明结了婚,也给我生一个。”
杜亚芳的脸色微微一变,强撑着笑颜,假装羞涩地睨了宋建明一眼。
宋建明挠挠头,拉走他娘:“妈,芳芳第一次上咱家,你说这些干嘛。”
“这有啥,迟早是咱家的人。说说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这也是为你好,敲打敲打她,以后嫁到咱家,趁早给你生个大胖儿子,你不高兴啊?”
“现在说这个还早呢……”
病房就这么点大,宋建明的娘虽说没再嚷嚷了,但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娘俩个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落入了杜亚芳的耳朵。
她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浓如墨的讽意。
大胖小子?呵!她这辈子怕是都生不出来了。
小产后身体虚,没养好又被于光辉狠厉弄了一次,完了被他扔在阴冷潮湿的巷子里,到家时,整个人虚得直不起腰。
家人得知她和于光辉之间的那点破事儿,痛骂了她一顿,可事情都发生了还能怎样?
单位领导三番四次找她谈话,还把她从表演组调到了后勤组,嘴上说得好听,什么好好养身体、顺便避避风头,谁知道是不是嫌她给文工团丢人了。要不是她脑筋动得快,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于光辉,恐怕她爷爷早年立下的功劳,也保不住这份工作了。
她娘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从来偏疼兄长不疼她。在她诊出宫寒症、下半辈子恐难受孕后,甚至想把她嫁给街口那户三十四岁了还没讨上媳妇的瘸腿汉了事。
杜亚芳素来心高气傲,即便出了这样的事,依然不甘心只嫁个一穷二白的瘸腿老男人。和家里吵了一架后,搬到了文工团宿舍。
宋建明是城建附小的实习老师,某天杜亚芳心情不佳,独自一人踱步到附小旁边的街心公园散心,半途遗落了丝巾,折回去找时,发现丝巾被个面相生嫩的年轻男子捡到了,这人就是宋建明。
宋建明对她一见钟情,她却兴致缺缺。心里藏着向刚这样的优质男,别的男人,对她而言都是替补军。
不过,比起家人想要她嫁的瘸腿男人,又好了不少。冷静下来不是没思量:错过宋建明,也许再遇不上他更好的了。
然而想到向刚,又不由想,凭什么舒盈芳能嫁得那样好,她却只能将就?凭什么!她哪点比舒盈芳差了?
就这样,情感和理智碰撞了数个月,终究没敌过宋建明的软磨硬泡和票证攻势——腊八那天,收到宋建明送她的一条大红围巾后,松了口,答应和他处对象。
宋建明高兴地抱起她转了好几圈,并允诺她结婚时一定筹齐三转一响做彩礼。她脑袋一热,答应跟他回家见长辈。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