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关心我,我就算为你和姐姐的事鞠躬尽瘁,也心中无憾了。”
我无声地皱眉,她今日已经是第二次提到生与死的问题了。
“早回来,我等你电话。”我说。
唐桑答应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我洗了把脸,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下来。镜子里的我形容消瘦,颧骨高耸,两颊塌陷,已经是十足的病容。
“撑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呢?到连城璧醒了还是唐晚回来?再长的路总有尽头,再长的河总有渡过去的一天。夏天石,撑吧,撑完了这一切,还有为大哥报仇的重担等着你呢!从现在起,吃好每一顿饭,让自己的情绪时刻保持稳定,绝对不能放任焦躁情绪,被其他人所左右……”我想了很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说了很多。
如果唐桑听见我这些话,一定很开心。
离开洗手间,我先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一口气喝光,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档影视明星海边野餐的真人秀节目,笨手笨脚,笑料丰富。
我随着电视镜头哈哈大笑,强迫自己放下精神上的诸多包袱。
影视明星的工作压力也很大,他们参与这样的真人秀其实也是一种放松,让自己像正常人那样说说笑笑、蹦蹦跳跳,而不是始终端着架子演别人。
其实我们江湖人也是如此,极少有机会放松下来,去做回普通人。就像现在,当唐桑替我去完成那件事的时候,我能坐在这里跟着电视哈哈大笑,真的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放松体验。
当然,一边看电视,我的视线始终在电视机右上角的计时器上逡巡,心里计算着唐桑那边的事态变化。
通话半小时后,唐桑打回电话来:“已经跟那人交代完毕,马上开车回医院,大概四十分钟到达地下停车场。姐夫,如果你肯下来接我的话,我们正好一起出去宵夜。我知道纬九路上有一家西北风味的小馆,酸辣菜做得特别地道。”
我立刻满口答应:“好,我半小时后下楼,等你回来,我请你去吃。”
唐桑喜出望外:“真的,你同意了?我很久就想去那家吃宵夜,苦于没有一个值得同行的人。姐夫,你待我真的太好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我永远做不到她需要的那样,也不会成为她需要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开开心心地吃一次宵夜,作为对她冒险去见陈定康的奖励。
结束通话之后,我换好了衣服,只等到点下楼。
电视节目中,篝火已经点燃,铁锅架在火上,准备烧水煮鱼。一个素来以硬汉形象著称于东北的男明星拎着两条黄花鱼走过来,对着镜头展示。鱼是活的,穿在草绳上,疼得摇头摆尾。
“我给大家表演现场宰鱼刮鳞,这黄花鱼气长,为了保鲜,必须得在石头上摔晕了,然后趁着活劲儿刮鳞、剖肚、洗干净、下锅,除了一勺盐其它什么都不需要,煮熟敞盖,加一把香菜起锅,那鲜味就别提了……”男明星说着,举起黄花鱼,照着一块脸盆大的鹅卵石猛摔下去。
我的心并不太软,平时见到杀鸡宰鱼什么的,都不会有任何惊惧反应。要知道,鸡、鱼甚至别的家畜、家禽都是生物链上的普通一环,既然养了,就是给人增加营养的,其命运必然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
唯独这一次,当那两条黄花鱼被摔得血花四溅时,我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被摔晕过去的是电视机前的自己。
“这种血腥节目会不会误导年轻人?杀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需要**裸地在镜头前宣传。”我起身去洗手间,在水龙头下将自己的双手洗了又洗,仿佛已经沾染了电视上黄花鱼的鲜血。
男明星杀鱼的动作令人心惊肉跳,我在屋内坐立不安,提前十分钟下楼,直达停车场。
时间是晚上十点钟,停车场内空无一人,只有远端的电子屏幕上不停播放着“有序停车、注意刮蹭”的提示标语。
我频繁地看表,每一分钟都变得异常难熬。
地下停车场的温度要低于外面,我只穿了衬衣和长裤,总觉得后颈、后背冷气直冒。
我没有打电话给唐桑,以免影响她开车。
突然间,我想到一个问题,刚刚唐桑的电话中用“那人”来称呼陈定康是完全错误的,因为她认识陈定康,在病房内见过无数次,不会认不出来。按照常理,她会告诉我见到的人是陈定康。
可是,她用“那人”来称呼见面对象,足以证明她没认出对方。向她交代任务时,我也没提陈定康的名字,是不想让她有心理压力。
“她没认出陈定康吗?陈定康易容改扮了?或者,陈定康没出现,支派另外的人代他出来见面?总之,似乎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连连倒吸冷气,为自己刚刚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而恼火。
这是个巨大的不合常理之处,在接听唐桑电话时,我就应该马上意识到。
“看起来,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脑子已经运转乏力,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意识不到!”我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补救,只能等唐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