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了那间屋子,走出院门后向左转,进入了一个枝叶婆娑的苗圃。
从外面看,苗圃中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但一走进去,我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肃杀气息。
两个年轻人守在一大片紫藤架下,见到红袖招,立刻躬身行礼。
“开门。”红袖招吩咐。
年轻人撩开披拂垂落的紫藤,前面露出一扇两米宽的黑色铁门。
铁门向右侧滑开,门内灯光随即亮起来,原来那竟然是一架设计精巧的隐蔽式电梯。
我们进了电梯,铁门关闭,轿厢便缓缓下坠。
“谁收买了三位长老?我们拿到壁画后交给谁?”我问。
这些问题不搞清楚,我心里就没底。
起初,屠长老拿冰儿来威胁我,要我去取壁画,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威胁解除,我完全可以掉头离去,避开那密室里的恐怖吸力。
“我说了,这壁画不交给任何人,那里就是终点。如果你是马拉松选手,已经到达终点了,还要往哪里跑?”她再次解释。
这回答无法令我满意,但看红袖招的态度,又不像是故意隐瞒关键要素来骗我。
我还想再问,嘴张开,又忍住了。
“你对那壁画怎么看?”她问。
“你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冷静地回答。
我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既不触怒她,也不过于逢迎。
此时,她的衣服已经收拾停当,可她使出“画地为牢、指腹为镜”奇术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龙战于野,天地玄黄。
我觉得,那龙形怪兽已经觉醒,危楼里的人要么被困,要么就直接走向毁灭。
在它面前,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根本无法对它构成任何威胁。
“我看到了一切,但却只限于看到,无计可施。”她说。
我无法接话,岂止是我等无计可施,大概全球范围内也不会有人妄言能够消灭那怪兽。
“不能消灭黑暗,就将被黑暗同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接着说。
电梯停下,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已经站在一条黑暗的地下巷道里。
暗处没有光,但却人影闪动,每隔数步就站着一名年轻人。
我轻轻吸气,嗅到空气中特殊的浮尘味道。上次,密室中那面古怪的墙壁将活人吸为人皮的时候,空气中也曾出现过轻微的烧焦味道,与现在一模一样。所以,我判断此处距离密室不远。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擅长‘癔症之术’了。”红袖招的双眼在黑暗中灼灼发光。
“对,不只是‘癔症之术’,我还了解你使用了类似于‘天眼通’的‘画地为牢、指腹为镜’奇术。那些都应该是丐帮中的前辈传下来的,我并不感到惊讶。众所周知,丐帮昔日是中原第一大帮,很多厌倦了势力倾轧、勾心斗角的各派高手会选择自我流放之路,抛弃之前所有的名位和身份,带艺投入丐帮门下,成为无牵无挂的乞丐。所以,无论你擅长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我说。
“呵呵呵呵……”红袖招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苦涩,“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年轻时体会不到这些,痴迷于奇术,每发现一种,就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学习研究,直到抵达前人未曾到过的至高境界。那时,我以学习奇术为乐,以为这种乐趣会终生伴随我,给我的生命增添无限的光彩。谁能知道,到了现在,奇术竟然成了我的一种巨大负担,压得我无法喘息……”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说。
两侧的人纷纷鞠躬,将她视为尊贵无上的女王一般。
过了一个转角,她停下来,低声吩咐:“点灯。”
嚓的一声,有人擦亮了一只打火机,但那火头极小,如同豆粒。
四周一片黑暗,这如豆灯光能够照亮的仅仅是两尺见方的范围。
“坐,我们还需要等一等。”她说。
灯光下,一张桌子贴墙摆放,两侧各摆着一把古式圈椅。
红袖招先坐,我在她对面坐下。
“熄灯。”她又吩咐。
打火机熄灭了,四周重新归于黑暗。
“奇术不同于传统武术,会随着年龄增长、体能下降而消失,恰恰相反,越是心智成熟,从前学过的奇术就越自动精进,很多想不通的难点往往在一夜之间豁然顿悟,完全变成了‘自学习’的飞速循环状态。”她说。
“那岂不是好事?多少名师、弟子所企盼的,岂不就是这样一种日夜精进的状态?”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自从远古智者创立各种奇术、武术、异术、学术以来,无不为“白昼学习、过夜健忘”而懊恼。睡眠是人类无法控制的自然习性,世间再聪明的人都会因睡眠而耽误学习,以至于“学十忘七”,无法达到最高学习效率。
昔日古墓派曾经费尽千辛万苦制成了“北海寒玉床”,让门下弟子在上面睡觉,逼迫弟子即使在睡眠之中也不得不运功抵御寒冷,采取揠苗助长的办法,夜以继日地练功。
如果能够像红袖招一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后自动提升功力,达到事半功倍的奇效,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我一直在想,如果世间有一个人,能够完整地吞噬我全身的奇术,也许就能真正地帮我解脱了——”她幽幽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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