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得枝叶乱飞,哗哗作响。
“他奶奶的!”文质彬彬的齐眉突然骂了一句粗话。
我跳上旁边的石桌,向树林深处眺望,却只看见乱叶飘飞,视线全都受阻。
小树林的深处似乎有一座低矮的红砖小屋,但影影绰绰的,看不见全貌。
“真是坏了!这次真的要坏了!”齐眉挠头,满脸热汗直流。
我没有再问,因为齐眉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对于我的问题根本顾不上回答。
到了最后,狼嚎声、鸟叫声、风声全都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只能听见齐眉喉咙里发出的沉重喘息声。
以他的身份、地位与见识,本不该如此惊慌失措,我不由得怀疑这小树林深处是不是还藏着其它惊天秘密?
“还好,还好,还好——”齐眉连说了三个“还好”,肩头耸了耸,稍微松了口气。
“是什么?”我问。
“是……是一些我们都不了解的东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已知认识只怕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未知部分如同每月初一的黑夜,目光所至,一片漆黑,连一丝光明都没有。”齐眉抹了一把冷汗,重重地一甩,脸色变得和缓下来。
我还要问,但心头一转,闭口不言。
其实我很清楚,我与齐眉之间并没有到那种无话不谈、共进共退的盟友地步。他能降尊纡贵来跟我谈,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达到目的,从我的破绽中发现“神相水镜”的下落。
“现在可以走了。”齐眉由石桌上跳下地,举手招呼我。
我最后向小树林深处、远方的天空眺望了一眼,也准备下地,却突然发现天空中出现了非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大片奇怪的阴云,呈长条形,而且弯弯曲曲,如同一条游走的长蛇。
我向上指:“齐先生,看那云彩——”
那片云是不断变化的,起初的确像是长蛇,蛇头向着这边,蛇尾向着西北,蛇腹扭曲为七八个弯,看上去殊为奇特。
稍稍具备气象学知识的人都明白,云的变化是随风而动,风扯动它,聚散无常,形状不定。
所以,当天空中那条“蛇”的头部发生变化时,我只以为它就要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齐眉向上看,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响,双臂上举,十指张开,在空中乱挥着。
刹那间,那“蛇”的头部竟然出现了两条巨大的如鹿一般的角,它的身体也翻翻滚滚地扭动,很明显地出现了遍体鳞片。至于它的尾部,则出现了两个充满劲道的分叉。
我用语言来描述那团云彩的形象变化是苍白无力的,一言以蔽之——“蛇”云已经变成了“龙”云,单从形状上看,它已经变成了一条地地道道的传说中的“龙”。
那“龙”的头部向下俯瞰着,恰恰对准了我们眼前的杨树林。
龙是我们中华民族最尊崇的图腾,神话影视剧、魔幻小说、民间传说中也多次出现了龙的形象,虽然如此,却始终没人见过真正的龙是什么,一切跟龙有关的传说都是不确切的。换句话说,至今为止,龙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中,绝对没有现身于大众面前。
我看到那团“龙”云时,立刻联想到海市蜃楼奇景。
“是海市蜃楼?还是风云巧合造成的奇景?”我无法确定,只是定定地向空中望着。
“龙,我又看到龙了,你听,你听,龙在叫,龙在叫——”齐眉嘶哑地叫着,嗓音颤抖,如破旧的老录音机一般。
我凝神谛听,空气中无比沉寂,没有任何杂声。
“有声音吗?我听不到。”我回应。
“有,有,有,你听,你听!”齐眉狂乱地向那龙云指着。
我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直至听到了自己心跳声,接着又听到了自己的耳鼓中血液奔流之声。
这种“潜听之术”是禅门打坐功夫练到一定程度后就能顿悟的,刚懂事的时候,大哥就教过我。只不过,那时只学到了动作,成年之后才渐渐明白了其中的诀窍。
当我进入“潜听”状态时,仍然没有听见齐眉所说的“龙叫”之声。
我刚睁开眼,齐眉已经跨过来,右手抓着我的手腕,一把将我从桌上拖下地。
“别动,你别动!”他叫着,左手一挥,从他的右手手背上掠过。
我没看到他出刀,但却感受到了凛冽冰冷的刀气划破空气的怪啸声,低头再看,他手背上出现了一道半寸长的极细刀口,渗出了一排密密的血珠,沿着指缝无声地滚落,淌到我的手腕上。
至此时,我才感受到手腕裸露的部分又凉又痛,也有同样长短、同样深浅的一条刀口,血珠也正由刀口中渗出、凝结。
好快的刀,好快的动作,好轻妙的手法——我这才能体会到唐晚在暗处看到齐眉出刀时的惊骇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