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晶点头,跑出屋子,一会儿拿来一个小罐,跟四个小罐放在一起。
贺氏伸出手掌,问道:“还有呢?”
李晶晶轻叹一声,取出一个青色小瓷瓶放在贺氏手掌里,无奈道:“娘,我是想着明个送给姨的,你非要让我现在拿出来。”
贵人好奇的问道:“什么?”
“保命丸。你一定要随身带着。”贺氏在贵人耳边低语,贵人望着李晶晶的目光又多了些感激与宠溺。
次日清晨天降大雨,将近午时才停。
贵人出府之前给老老夫人明氏说好了时间,若是今个不回,府里必然会非常着急,派人到处寻她,下次她再想到李家小住几日就难了,所以她必须赶回去。
贺氏知道高门规矩多,潭州国公府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连饭也不敢留贵人吃,叫着李老实、李云青一起,把贵人送到太和镇的官道。
贺氏回家后这才去卧室瞧看贵人带来的礼物。
三个装满珠宝的首饰盒,分别是给她、曲氏、李晶晶。
一套长安老字号的文房四宝是给李去病,两柄宝剑给李老实、李云青,几套益智玩具给李云霄,另有点心、干果四提篮,包有银票的红皮信封一个。
若再加上贵人送给李云青、龙凤胎的见面礼,三块价值不菲的玉佩,竟是多达八千两银钱。
贺氏手里拿着一大叠三十两一张的银票,轻声道:“姐姐,真是有心了,知道李家不富裕,特意将三千两银票换成一百张面值三十两的银票。”
李老实道:“怡妹子,姐姐的银钱,你先收着,回头你去潭州府瞧看她,把这些银钱都买了礼物送给她。”
贺氏有些懊悔道:“我该将晶妹子卖药赚银钱的事透露给姐姐,好叫她不要以为我们过的拮据。”
李老实低下头问道:“姐姐可是瞧不上我?”
贺氏嗔怪道:“你从哪里看出姐姐瞧不上你?”
李老实缓缓道:“姐姐就算不说,我心里也知道。我没有做官,给不了你富贵。”
贺氏主动的靠着李老实肩膀,柔声道:“姐姐说你要是以后富贵了,也能对我如现在这般一心一意,才能算是我的好夫君。”
李老实揽着贺氏的腰,柔情似水表白道:“此生无论富贵贫穷,我只会有你一个堂客。”
且说贺慧淑坐着双马马车赶了四个时辰路,直到天黑透了才抵达潭州国公府。
她进了府下了马车,连洗脸吃饭都顾不得,就直奔向老老夫人明氏的院子。
守院门的两个小奴婢行礼恭敬的道:“二夫人。”
院子里的一个二等奴婢赶紧迎上来,轻声道:“二夫人,二老爷今个申时就回府了,一直陪着老老夫人呢。”
贺慧淑嘴角上翘,待进了屋子,见白发苍苍的明氏躺在铺着凉席的红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面带倦意听着秦跃说话,四个一等奴婢低头垂手站在一旁,柔声道:“孙媳妇给奶奶请安。”
明氏细长的眼睛睁开,伸出左手,由秦跃扶着坐了起来,操着潭州话嗔怪道:“你再不回来,我就叫跃伢子去寻你了。”
“今个浏阳县那边一早下了大雨,一直落了两个时辰,我出来晚了,这就没赶上陪您用晚饭。”贺慧淑朝秦跃微点头便是打了招呼,坐在明氏身旁,给她捏着肩膀,问道:“奶奶这几天过得可好?”
明氏摇头,怏怏道:“不好呢。别人讲书都不好听。我只想听你给我讲书。”
明氏的娘家原是湘江打渔的,她大字不识一个,晚年了偏好听书。
贺慧淑对明氏性格非常了解,专讲她爱听的家常里短的小故事,又说得绘声绘色,她特别喜欢听。
明氏今年已有七十七岁高龄,牙齿早落没了,偏偏特别的馋嘴。
贺慧淑当姑娘时也是馋嘴,后来因为肠胃不好,无法吃荤腥,十分了解明氏的心情,换着法子让厨房给明氏做不用牙齿咬的吃食。
贺慧淑真心实意对明氏,明氏虽老却不傻,自是很喜欢她,也非常依赖她。
“奶奶要是不好,那可是我的罪过呢。”贺慧淑陪着笑脸,道:“我给您讲个新的小故事,您听了就去歇息,可好?”
秦跃牛眼盯着贺慧淑,见她随意的梳着斜髻,穿着雪青色长裙,却是面若桃李,眉梢含喜,精神奕奕,比精心打扮过还要漂亮,哪里有从浏阳县坐马车到潭州的疲惫之色。
明氏一听有新故事了,笑道:“好啊。”
贺慧淑今个在马车里用了点心后,吃了李晶晶给的宁神丸,睡了一路,根本没有琢磨小故事,眼下为了哄明氏高兴,就把在曲家村亲眼止睹的继母用蛭毒杀元配子的事讲了。
明氏听得又气又怒,将继母大骂一通,而后听完结局,感动的热泪盈眶,道:“女药师、族长可真是大好人。”
贺慧淑见明氏情绪宣泄完了,问道:“您不觉得小童的外公一家人好吗?”
明氏道:“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你说对不对?”
贺慧淑点头道:“对。您说得再对不过。外公一家人是小童嫡亲的亲人,收养小童天经地义。”
明氏要贺慧淑还讲一个故事,贺慧淑摇头道:“奶奶,你瞧天色已晚了,您快歇息。明个我再给您讲一个新故事。”
“你明个讲的新故事,要比今个的精彩才行。”明氏提出了要求,由两个一等奴婢扶着去沐浴歇息,其余两个一等奴婢将贺慧淑、秦跃送出院子。
贺慧淑刚出了院子,就被等候多时府里的三个管家、四个管事婆子围住了,都是有急事要禀报。
秦跃冷不丁从后面走出来,门神一样站在贺慧淑身旁,道:“什么破事,非得今个跟二夫人说?”
他的口音是不伦不类的长安腔。
七人吓了一跳,平时这位主子可是在外面风流快活,从未在这个时候出现过,慌忙行礼低头恭敬的道:“二老爷。”
贺慧淑刚才在明氏那里只吃了些点心,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道:“你们都先回去,明个卯时初在北院客厅候着。”
往日她都是卯时未在北院客厅给各位管事派活,明个提前到卯时初。
七人走了五人,胖管家与一个方脸管事婆子没有动。
“二夫人,实在是有件急事等着你来定夺。”胖管家硬着头皮,恨不得把十句话缩成一句话说了,道:“昨个长史府的十二少爷夭折了,明早出殡,咱们府里还没送去丧银。”
秦跃愣了一下,问道:“长史的十二少爷可是咱们本家九姑娘所生?”
潭州国公府建府不过十几年,前来攀亲的不少于二百人。
这个本家的九姑娘是秦跃快要出五服的堂妹,家里原是做小买卖的,搭上国公府的这条线,把生意做大了,有了银钱更觉得权势重要,非要把花一样的少女九姑娘嫁给快五十岁的潭州长史当平妻,这才刚成亲不过两年。
胖管家点头,道:“二老爷,你说对了。九姑娘为此事伤心欲绝,听说情况不太好。”
秦跃疑惑道:“怎么个不好法?”
“疯了。”胖管家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惊恐的低下头,生怕秦跃一怒之下跑去砸了长史府。
贺慧淑轻哼一声,道:“当时九姑娘要嫁到臭不可闻的长史府,我不是没拦着她跟她家里人。她嫁到长史府,被正室当抢使,连着害了三个小妾落了胎,如今轮到她失了儿子,她受不了或是被人下了药疯了,她家里人就求到我这里,让我给她出头?早干什么去了。”
秦跃听完了紧握醋坛子似的拳头松开了,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道:“她这是自作自受。你不用替她出头。”
贺慧淑道:“嗯。我跟二老爷的想法一样。你就按平时的惯例派人送去丧银。”
胖管家退下,走出几步在没有光线的暗处摸了一下额头的汗。
他就知贺慧淑会这么处置,只是必须得禀了她才行。他把袖子里塞着的三百两银票拿了出来,这个得赶紧退回九姑娘的娘家。
贺慧淑和颜悦色的瞧着方脸管事婆子,道:“你说吧。”
方脸管事婆子道:“禀二老爷、二夫人,前个夜里打雷劈死了老老夫人最喜欢的一只雄孔雀。”
贺慧淑道:“你们跟老老夫人说,雄孔雀怕雷飞走了,回头还会飞回来。我会安排人去寻一只模样差不多的雄孔雀送到兽园。”
秦跃不悦道:“这点芝麻小事还来麻烦二夫人?”
方脸管事婆子面露恐惶。
贺慧淑挥手让婆子退下,温声道:“二老爷,这不怪她,是我早就立下规矩,府里头老老夫人最大,她老人家的事,无论大小缓急,都是大事,必须在第一时间禀报我知晓。”
方脸管事婆子走到不远处听到这番话,目露感激之色。
转眼将至大暑时节,潭州府的太阳毒得能把地烤化了。
潭州府的大小书院按照惯例将在大暑之日起停课半月。
潭州书院历史悠然,学风蔚然,停得只是日常的课程,仍按往年一样于早辰时、晚戌时开设名师讲堂,请来两朝闻名天下的名士讲课。
这一日正是大暑时节的前两天,书院脚下的一座外简内奢两进的院子里来了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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