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天夜里,张氏走来走去,睡意全无,脑子里转过各种各样的办法。田襄对她来讲,是个巨大的香饽饽,她的儿子,女儿前程全在上面,必须吃到!崔俣的威胁她不敢不顾忌,可如果从中找到点漏洞,与田襄说好了,肯定就没事。什么样的漏洞呢……以后与崔俣的关系,要怎么处理呢……
渐渐的,她好像有了新主意,脚步转的越来越快,惹的在窗外等候的小老虎十分着急。转这么快,就是等着虎大爷扑咬呢!可房里不只她一个,进去有风险!主人和那眼神很凶的家伙都教过它,伤人很容易,难的是如何善后!如果不能保证自己安全,不能随便出动!
小老虎就在外面默默等着,等啊等啊,等张氏睡下,熄了灯,伺候的下人离开,它才悄无声息的蹿出,冲着床头走去,泛着幽幽绿芒的吊睛圆眼锁定目标,爪子一抬,伸出指甲,刷刷刷刷刷——
崔宅这夜很是热闹。
接二连三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主子下人乱成一团,三更三未过,就急匆匆去请大夫过府。大夫迷迷糊糊的提着药医过来,直接被眼前景象惊的呆住,差点也跟着叫出声,这一家子是怎么了,得罪猫妖了么!
也不怪大夫惊讶,非是他行医年数少,没有经验,而是崔家人伤的……的确让人大开眼界。
崔佳珍伤了脸,不仅脸,露在外面的脖子,小臂均未幸免,被挠的一道道的,有几处甚至皮肉翻起,特别吓人。崔佳珍起先不停尖叫,不小心照到镜子,直接眼皮一翻,被自己吓晕了过去。
她的娘亲张氏,倒是比她聪明,被攻击的一瞬间就想到女子面容不能有损,紧紧护住了脸,还顺手拿过枕头放在脸上。可她护了脸,别的地方就护不住,胸前……被抓了个稀巴烂。
女子面容的确很重要,因为这关系着能不能见人,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可女子的脸……也很重要,这关系着床弟和谐的程度,以及……丈夫的尊严。
就算她年纪大了,崔行不再喜欢,可她到死都是崔行的人,露在外面的头脸也算罢了,给大夫看看,甚至上手把个脉没问题,这胸口……能给别人看吗!
可张氏不是大夫,仆妇下人也不懂医,不给大夫看看,怎么治?
崔硕倒是运气不错,被攻击当时还未入睡,小猫身影一闪,他已经弯身护头,伤的是背……和屁股。顶多是肉多肥厚的部位被抓烂,暂时不能坐罢了。上药就行,好了留疤痕也不怕。
最倒霉的就是崔行了。
小老虎过去时,他正洗完澡,要起身穿衣。小老虎本来扑的是他的头脸,可他起身动作太快,小老虎就扑到他身体中间的部位……脐下三寸,两腿之间。
大夫一看就嘶嘶抽气,都替他疼。这物……这物都这样了,以后还能好么?
崔行虽尴尬疼痛,却也没忍住,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他才四十多,正是力壮之年,后院不丰,妻子昨日才答应他再纳几个回来的!
大夫嘴角抽了抽,顾及病人情绪,不好断言,只缓声道:“大人现下皮肉伤要紧,把这些看好,才能看其它。不过我观大人身强力壮,恢复起来定比他人容易。”
崔行略感安慰,长长叹了口气:“别让我找到那只死猫!”
大夫挺好奇:“不知什么样的猫……这么厉害,竟专门伤人?”
“不知道。”提起这个崔行脸更黑,一家人被害,竟谁也没看清那猫的样子!下人们更是一人一个说法,有说黑的,有说黄的,有说和狐狸长一样的,真是气死人!
……
第二日一早,蓝桥给小老虎喂了一小盆羊奶,以做奖励。
他看看左右,声音压低,神神秘秘:“阿丑啊,你说实话,昨晚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小老虎看都没看他一眼,粉嫩小舌头舔奶的舔的十分急切。
蓝桥拉起它一只前爪,用手指轻碰粉嫩肉垫顶端,甚至用了点力,可也没觉得小东西爪子有多尖利,连他的手指都戳不破呢!
小老虎拽回爪子,冲他威胁性十足的“吼”了一声。
蓝桥不敢再打扰虎大王进食,笑眯眯的蹲在一边。直到房间里传出动静,他才麻利的敲门进去,一边伺候崔俣起身,穿衣洗漱,一边小声讲述正院的事。
“……都给猫抓了!听说是猫妖寻仇,抓的那个厉害……而且只抓了四个主子,没伤下人一毫!”
蓝桥说完,看向崔俣,声音压低:“是咱们家阿丑吧?可人们说都那猫妖个头挺大,像狐狸,黄皮绿眼……”
崔俣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饶有兴致的听完,笑了:“一会儿把阿丑抱过来,我想给它洗个澡。”
“好啊!阿丑最喜欢您帮它洗澡了!”
于是,小老虎得到主人恩宠,亲自伺候洗澡擦毛按摩陪玩一条龙服务……它舒服的趴在崔俣膝上,美的都不想动了,圆耳朵一下一下的蹭,尾巴不停的摇,多次“喵嗷”出声,主人爱抚最棒了!虎大王是被主人全心全意疼爱着的!别人都是浮云!哼!
崔行一家并非没怀疑过崔俣养的‘小白猫’,可这小猫个头太小,也就平日淘气些,并没有很凶悍,而且从不会主动伤人。上次张氏仆妇被抓花脸,也是因为她夤夜靠近,小猫犯了急。那小猫听说现在还吃奶呢,小奶猫如何能伤人?还是一下子挠四个,个个现场都很血腥?
崔俣对此表示很满意,神清气爽下,做事更有干劲了。
“你说我那世伯今日会去雅清茶楼?”
蓝桥立刻点头:“嗯没错的,我从那边外院书房当值的小厮嘴里问出来的,为免万一,我还请崔晋小少爷去问过崔盈小姐,她方才让身边丫鬟过来传话,说没错,那边已经在准备出行马车了。”
“很好。”崔俣放下小老虎,揉了揉它的头,“阿丑好好看家。”
小老虎舔了舔崔俣手指,又顶了顶他手心,极撒娇不舍的“喵嗷——”一声,就乖乖跳下,疯跑出去,跳上墙头不见身影,大概又去巡视领地了。
崔俣起身,看了看身上衣服,觉得还行:“我们也走吧。”
“去哪?”蓝桥赶紧去拿主子的披风。
“雅清茶楼。”崔俣看着外面天色,“唔,把赵季也约来。”
……
自从吴咸发话,赵凡不再纠扯赵书雪后,赵季可谓神清气爽,哪怕照样穷,日子照样过的憋屈,他心中已存万道阳光,对于崔俣的佩服几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崔俣说要见他,他当然第一时间颠颠跑了来!
二人安坐茶楼一角,屏风隔出的小间不算特别私密,但此时人少,已足够安静。
崔俣素手执壶,不急不徐的冲着茶,氤氲白气模糊了他的俊秀眉眼,背后有灿烂映入,赵季一时都看愣了。这样钟灵毓秀的人才,这样聪明睿智,胸怀锦绣的玉人,竟然帮了他!
想想最初,崔俣说可以帮忙,他其实心底有几分半信半疑的,想着反正自己已毫无它法,让这人试上一试也无不可。可崔俣就是这么厉害,雷厉风行的解决了一切,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到的!
赵季有些羞愧,这样的人……不该被怀疑分毫!
心中激动,赞赏,感激之情满溢,几乎没合适词语表达,最终,化成一句含了千万种情绪的:“谢谢你……”
崔俣眼梢微抬,笑容温煦:“我今日来,不是要听你感谢的。”
“那……”
“我说过,要帮扶于你,不但治标,还要治本。”
赵季脸色微红,目光闪动:“治标我懂,你已助我解决良多,书雪她……现在已经安全,可治本,又是什么?”
崔俣不答,反问他:“赵书雪会遇到这样的大麻烦,是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做叔叔的没用。”赵季垂头,声音喃喃,“我没能护好她。”
“对,是你无能!”
赵季头垂的更低。
“可你是真没手段本事么?”崔俣缓缓摇头,声音轻柔,“我看不是,是你以前没把自家那团乱麻当回事。”
赵季牙齿紧咬,双手握拳,眸底无数情绪涌动,有被点破的羞愧,也有后悔,不甘……
事至如今,他怎会不知!内宅不平,外事必不顺,有些事不是你不看,不想,不惹,就会两相安好的!若他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何至于丢官,何至于连侄儿侄女都护不住!要是再能……要是再……
“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做好么?”
赵季倏的抬头,满面震惊,崔俣竟然……下个瞬间他狂喜站起,就差拍胸脯保证:“我可以!”
“好。”崔俣视线不经意滑过外侧,看到崔迁身影,嘴角噙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便让你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