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逢纪张了张嘴,自己这什么都还没有说呢!
不过转了转眼珠,逢纪也明白了,便拱手道:“如此,某便不打搅田公歇息了……告辞,告辞……”
“嗯。老夫腿脚不便,就不相送了。”田丰客气了一句,然后看着逢纪离开,然后又独自坐了一会儿,便和衣而躺,不多时便传出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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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元皓如何说法?”袁绍把玩着一枚玉珏,淡淡的问逢纪道。
“田公之策便是令淳于将军如此如此……”逢纪拱手说道,“启禀主公……田公之意,此战关键,还是要先安侧翼……若侧翼不得安稳,任征西之兵纵横来去,邺城之败再现,恐怕是……”
“嗯……”袁绍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老成持重之言。”
逢纪将田丰的策略转述了一下,又说道:“田公曾言,让主公多多注意平东将军……”
“曹阿瞒?”袁绍拿着玉珏的手一顿,“为何?”
“田公未曾明言,只是说若是不送陛下至邺,主公自然明白……”逢纪回答道。
这个老家伙。
袁绍撇撇嘴,继续说道:“还说什么没有?”
“这个……”逢纪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还是说道,毕竟这个也是田丰说的条件之一,逢纪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不由得不说,“田公曾言,需让大公子回邺城驻守,三公子毕竟少于战阵,多少有些应对失策……”
袁绍猛地攥紧了玉珏,半响之后才问道:“还有什么?”
逢纪垂下眼睑,声音幽幽:“……田公对于三公子……似乎并不认同,乃至于出言不逊……便再无其他了……”
逢纪不能确定跟随自己去的仆从当中有没有袁绍安排的眼线,所以自然也不可能替田丰遮掩什么,并且也没有必要提田丰遮掩承担责任,不是么?
田丰不喜欢袁尚,这个几乎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这么的奇妙。
袁尚长的比较像袁绍,又多了几分袁绍年轻时所没有的潇洒之意,所以袁绍很喜欢袁尚,认为袁尚有他当年的风采。但是田丰就不一样了,田丰能接受老帅哥袁绍,却看不上小鲜肉袁尚,着实也是无法解释的一件事情。
将袁尚留在邺城,而将袁谭和袁熙打发出去,一方面是为了掌控地盘,另外一方面也未必没有袁绍在其中偏心的意思。
这一次让袁尚在后方总督粮草,其实也是袁绍想借这个机会让袁尚多少成长一些,结果没有想到碰上了这么一摊子事情。
“某知矣……”袁绍低声说道,“元图幸苦了,早些歇息去吧……”
“为主公做事,甘之若怡,岂能言辛苦二字……”逢纪不轻不重的马屁奉上,然后拱手告退。
袁绍等逢纪走了,把玩了玉珏半响,忽然沉声说道:“可录有田、逢二人言语?”
一名心腹护卫从帐篷一侧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锦帛,递给了袁绍。袁绍接过,上下几眼扫了过去,发现逢纪并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遮掩隐瞒,便点了点头,但是旋即看到田丰的“竖子无能”四字,不由得勃然而怒,愤愤的骂道:“这个老匹夫!”
袁绍当下离不开冀州士族的支持,所以他今日纵然将田丰掷于囹圄之中,依旧还是先寻求和田丰的相互妥协的渠道,派遣逢纪去探视,也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田丰自然也是清楚,所以他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自然是逢纪所说的要消灭这一支袭击邺城的征西将军的侧翼部队,不能让这一支部队继续在冀州的地盘上撒野。这个条件是袁绍和冀州士族的共同利益所在,因此没有什么问题,袁绍自然也是欣然同意的。
但问题在第二个条件上。
田丰的意思是调袁谭到邺城来主持大局,这就跟袁绍原本的想法截然相反了。
袁绍捏着玉珏,让玉珏在手中上下盘旋着,借此整理着脑海当中的思绪。田丰喜欢袁谭,这一点并不奇怪,因为如果让袁绍站在田丰的立场上来选的话,袁绍肯定也选择袁谭。
很矛盾么?
一点都不矛盾。
立场不同而已,作为领导者,自然希望自己的继承者是个聪明人,不至于被下属欺瞒毁掉家业,而作为辅佐的臣子,自然希望下一任的上司不要太过于聪明,好糊弄一些,这样才会有更多的油水……
袁谭和袁尚都是嫡出,袁熙是庶出。所以在继承权上,其实也就是袁谭和袁尚之间的分配而已。
但是袁谭因为袁绍早期的事业,也并非很稳定,在袁隗之处也不受重视,因此袁谭出生之后,袁绍也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加上在冀州这一段时间为了掌控兵权,也是主要让袁谭领兵,因此袁谭的性格和袁绍并不太一样,比较急躁并且说话也不怎么经过大脑,有时候搞出不少笑话来,这就是让袁绍最为不满意的地方。
一个胸无城府的人,怎么能继承大业?若是选了袁谭,将来自己百年之后,袁谭还不是被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活活玩弄到死?
因此对于袁绍来说,唯一的选择便是袁尚了。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好摆在台面上来说,但问题是包括田丰在内的谋臣都隐隐约约能够猜出来一些,这一次田丰借着邺城之战的事情提出来,也就是希望能够给袁谭增加几分的最终胜算。
袁绍坐在大帐之内,沉默了许久许久。
田丰的意思很直白,袁绍若是退步妥协了,田丰自然也就退步妥协,邺城虽然有损失,但是这种损失并不是不可以弥补的,毕竟在邺城之下,原本就不是十成十的物资,只要后续还跟得上,补充军队开销所需,问题并不是太大。
但是现在重点的问题是这些钱粮军饷么?
袁绍猛然站了起来,咬着牙,双眼在黑暗当中闪烁着隐隐的光华。
绝不屈服!
当年在雒阳城中愤然挂印而出,虽然有袁隗在后指使的一部分原因,但终究是不愿意仰人鼻息!
当年忍气吞声,装疯卖傻,不就是为了现在能够扬眉吐气,畅意胸怀么!
难倒当年两手空空搏出了如今这个局面,而现在反倒是要惧怕失去,然后被这些世家士族要挟不成!
别的或许可以商量,但是这一次,某,袁绍袁本初,不想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