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第二道防御阵线,甚至一度攻到了营寨车阵这最后一道阵线上,然而天色已晚,而一旦举火连夜进攻,那些高举着火把的兵卒无疑就成为了最佳的靶子……
因此无奈之下,便只能是暂且收兵。
今天天气还算是不错,韩遂一大早就开始整顿部队,摆出了一副今日之类就要解决战斗的决然姿态,声势颇为吓人。
李儒也将目光放在了韩遂这一方,如鹰般将战场的情形扫视入眼中,忽然笑了笑说道:“韩文约,已经有些弹压不住了……”
李儒伸出了两根手指,点了点山坡下方的韩遂阵列。
原本在韩遂侧翼的羌人队列,明显比起昨日更为散漫一些,整个的阵型也略微靠后了一些。站在战场之内的韩遂未必能够察觉到这样的差距,但是站在山坡上的李儒和斐潜自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一点。
“韩文约已失军心,再失旧望,便再无翻身之地了……”李儒将目光投向了远方,说道,“算算时间,这两日也应有些变化了……”
“变化?”斐潜问道。
“正是。”李儒点点头说道,“关中驰援,统军必然是文和,而文和与某皆熟悉陇右地形,然迟迟未至……或大败而归,亦或另有安排……”
“文和?”斐潜捏了捏下巴上的短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文和此人,从不涉险,若是小挫,倒也可能,然而大败而归……嗯……某不信……”
李儒沙哑的笑着,说道:“哈哈,文和品性,将军深悉。故而文和必然在谋划某事……然祁山之地,明为四通,然为死地,南路有将军于此,北有文和进上邽,东路铁棠道崎岖山路不良于行,而西面么……”
李儒看着远方,丝毫没有将即将展开攻势的韩遂兵卒看在眼中,而是悠然说道:“……有李店老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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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兵还有一个名称,在秦朝的时候,被称之为“锐士”。
“锐士”是战国时秦国经过选拔训练有素的步兵。秦孝公时商鞅变法,奖励耕战,按军功给予爵位和田宅,军力大盛,士兵的战斗力很强。
当时春秋战国时期雄霸天下的步卒有三,一个是齐之技击,二者魏氏之武卒,第三就是秦之锐士。但是“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秦之锐士虽然成立的时间最短,但是也是最强。
但是也不是说秦之锐士毫无天敌,当其面对赵国的“胡刀骑士”的时候就有些吃力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和赵国拉锯了那么长的时间,要不是赵括这个家伙断送了赵国大量兵卒,战国究竟有怎样的变化还是两说。
而在秦之锐士之上,还有铁鹰锐士。
这铁鹰锐士则是秦国最为精锐的部队,不仅需要剑术超凡,而且要马战步战样样精通。铁鹰锐士的选拔极为苛刻,首先要求便是体魄过人,需要手执一支长矛、身背二十支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携带三天军粮,全副甲胄、一口阔身短剑、一把精铁匕首与一面牛皮盾牌,又增添了总负重约在八十余斤,在连续疾行一百里之后,能立即投入激战,方为合格。
有强健的体魄,再加上步战、骑战、阵战的各项考校,都能通过的,才能算是“铁鹰锐士”,“十万秦卒出三千锐士”,秦国新军二十万,其中的“铁鹰锐士”只有一千六百人。
但是这些“铁鹰锐士”和普通的锐士,伴随着大秦王朝的覆灭,也渐渐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当中,到了当下,也仅仅是在蒙氏山寨当中,还依旧留存着训练这样的锐士的方法……
不过方法归方法,就和没有上过战阵的兵卒,就算是经过多少训练,拿过多少次的优秀奖励,依旧是一个新兵蛋子一样,已经在战场之上消失了三四百年这些残存的锐士,还能有像秦朝那样勇猛绝伦的战力么?
在祁山往西五十里的李店,一队军列正在默默的赶路。
虽然已经没有下雨了,但是天色并不是非常的明亮,偶然有山岚带着湿气,摇曳着山梁之上的草木,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顿时就有些树影如魅崖岩似魈的感觉。
蒙化有些紧张,捏着兵刃的手心有些出汗。听着风穿过树林时发出的既似呜咽又象缀泣的声响,就觉得一颗心脏更是象擂鼓一般在胸膛里跳得嘣嘣直响。
害怕倒是不见得有多少,就是紧张。害怕是不想上战场,是一种完全逃避的情绪,而紧张则是期待去战场,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有些患得患失。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和厮杀,他从未经历过,自然有些紧张,让他不由得望向了前方,嗓子有些发干。
“害怕了?”
走在一侧的蒙恕看见了蒙化的神色,便来到了蒙化的身侧,问道。
蒙恕正视着前方,表情很平静,语调也及其平稳,似乎是在问一桩很平常的事情,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已经司空见惯,既不惊讶也不意外一般。
“不!”蒙化下意识的否认,说道,“我没有!”
“嗯。”蒙恕应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蒙化的肩膀,仰着头说道,“据说当年我们蒙氏出阵的时候,都拿不到多少的战绩……”
“啊?”蒙化明显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由得问道,“这是为什么?”
蒙恕哈哈一笑,说道:“因为我们蒙氏的战士一到战场,对面就开始跑……斩杀逃跑的对方战兵,只能算一半啊……有时候还不能杀投降的,你说能有多少?”
蒙化也不知真假,瞪大眼睛看着蒙恕,说道:“我们祖辈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蒙恕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就是因为太厉害了……算了,这个你现在可能也不懂……等上阵的时候,跟着我就是。”
蒙恕再次拍了拍蒙化的肩膀,便往前走去。
不知不觉当中,蒙化手中的汗水似乎消失了。蒙化看着蒙恕的身影缓缓向前,走到了那一杆黑底白字的战旗之下。
这一面黑底白字的姓氏战旗,曾经在中原大地上高高飘扬,曾经在阴山之北驱逐匈奴,曾经在黄沙和血浪当中翻滚跳跃,也曾经一度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而现在,又重新竖立起来,在风中展开,在天地间舞蹈。
只是这一次,这一柄战旗,将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