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斐潜会是下一个卫青?
但是汉帝刘协会是下一个汉武帝么?
就像城池当中有城池的规则一样,大汉官场政坛之上也有他自己的规则。
但凡有识之士,都看得出现在大汉的政体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不过就和后世里面的许多人一样,知道有问题,发牢骚埋怨一等一还往上,要拿出治理改革方案就是下九流了。因此要让这些汉代人士想出社会改革的方案,确实是难比登天。
因为这些事情,盘根错节,纠缠太深,非常棘手。
汉朝历代皇帝也不完全都是笨蛋,也知道宦官、清流、外戚三者轮流执政的模式不靠谱,但是顾忌权衡之下,要不就是干脆放过,要不就是动动皮毛,汉恒帝和汉灵帝自然也有这个心愿,也做过一些尝试,不过都失败了。
要说刘协,或许也是另外一种因祸得福,依照现在刘协在着三者其中牵扯的层度,甚至比任何一个大汉皇帝都还要轻。原本的何氏外戚,被宦官搞死了,而宦官又被袁绍曹操一顿乱杀,基本上都玩完了,清流士族们又在董卓手中被摧残的不成人形……
大汉朝堂,现在正是处于宦官、外戚、清流三者都是及其脆弱不堪的时间段。
可惜奈何皇权刚好也是如此柔弱无比。
而现在,斐潜就在有意无意的培养新的皇权,当然这个皇权么,也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够树立得起来得。
“斐爱卿……”刘协合上了奏章,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为何要表袁氏为大将军?”
为什么?
很简单,不是有句老话么,要让人灭亡,先让其疯狂,但是对着刘协自然是不能这样讲……
斐潜笑笑,说道:“陛下,袁氏四世三公,名满天下,正合此位……”
刘协将奏章放下,皱着眉头说道:“斐爱卿,还请直言。或许有些事情朕不是很懂,但是此表……朕以为,绝非如斐爱卿说得如此简单……”
或许是从小就经历了巨大得人生起伏,刘协的心智比起一般的人成熟了不少,在看见了斐潜的奏章之后,隐隐的察觉有些不对,只不过因为经验上面的原因,还没有分析出在奏章背后的那些东西。
“陛下……”斐潜抬头看了看刘协,叹息了一声,“……陛下心性纯如美玉,臣实在不忍让陛下沾染尘埃……”
刘协沉默了一会儿,也是叹息了一声:“斐爱卿维护之心,朕亦明了,然世间浑浊,何来沾染不沾染……爱卿但讲无妨……”
“陛下圣明。”斐潜点点头,有些无奈的拱拱手,说道,“此乃微臣为陛下计也……”
刘协睁大了眼睛,然后不由得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
斐潜点头说道:“陛下,袁氏二子分于冀、豫,而山东士族多交善于袁氏,朝廷政令无法通行,所地百姓只知袁氏,不知大汉,日久必然成患……而陛下此时,正所谓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也……”
刘协默默的点点头。
斐潜接着说道:“袁本初、袁公路二人素来不合,如今封袁本初为大将军,封袁公路为车骑将军,以朝廷暂且无印之由,令袁本初将车骑之印转于袁公路……陛下以为,袁本初是否遵行?”
反正这个理由也很顺畅,袁绍进位大将军,那么原先私自刻的萝卜印当然就没有用了,那么让给袁术就正常不过,不过呢,按照袁绍和袁术的关系,就算是真的袁绍忽然想得开或是想不开,将车骑将军的印真的给了袁术,袁术也未必乐呵呵的就会接下来。
刘协想了想,忽然笑了,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兄弟情深,必然无碍,不过……呵呵……”
“如此一来,袁氏二人必然生隙……”斐潜继续说着,“……此外,加封公孙伯圭为安北将军,曹孟德为平东将军,刘景升为平南将军,孙伯符为广武将军……此四人皆为雄心勃勃之辈,若得将军之位,必然不甘于居于人下,如此袁氏二子便失其羽翼……”
“公孙伯圭、曹孟德、刘景升,朕倒是略知一二,这孙伯符……何许人也?”刘协对于孙策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孙伯符,乃破虏将军孙坚孙文台之子也,现为袁公路先锋大将……”斐潜回答道。
刘协点点头,哦了一声,略有所思。
其实这个事情,朝廷也并非完全没有做过。前一段时间,种劭还在和杨彪相爱相杀,原本是要让杨彪出使山东,结果杨彪托病不去,最后无奈之下便让马日磾持节安抚山东。而马日磾不知道是种劭的授意还是自己的想法,到了袁术的地盘上的时候,在寿春召见孙策,并当场上表,表奏任命孙策为怀义校尉……
虽然怀义校尉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汉将军位,但毕竟也是有名号的校尉,从此就脱离了那些低级趣味,逼格自然有所不同。不过呢,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举动没有经过袁术的同意,袁术大为恼怒,甚至做出了剥夺马日磾使节节杖的举动,气的马日磾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了。
所以斐潜的这样的策略,其实也就是当时马日磾做的一个翻版而已,只不过这一次范围更大,效力更强了一些。
“陛下付出之物,无非名衔而已,”斐潜说道,“而陛下春秋长久,待二袁相争,山东损耗,便可一举而定,天下具平……”
现在刘协手中有什么,除了这些虚名便是什么都没有,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刘协不将这些虚名扔出去,这些人就会乖乖得再现有的范围内不越雷池一步么?
二袁要是愿意回归朝廷,早在董卓身亡的时候就应该回来了,而现在死活赖在冀州和豫州,这其中的心思就算是再笨的人都能够明白,刘协自然也是懂得……
所以对于刘协来说,斐潜的这个奏章确实是只有好处,没有什么坏处。
刘协沉吟着,忽然抬头看向了斐潜,说道:“斐爱卿此策甚善……不过……斐爱卿……汝可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