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从胃里打嗝而出的那股气体,然后说做男人怎么能够不争霸,不争霸还有个屁意思?
呵呵。
斐潜微微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实自己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在这个三国乱世里面能够活下去,至少不要像一条野狗一样活着,而是能够像一个人一样活着,这样就够了。
但是不知不觉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从一个人的性命,变成了一群人的性命,都挂在了自己身上……
活着,像一个人样子的活下去,顺便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目标,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似乎都并不简单。
坐了一会儿,斐潜便站了起来,凭着记忆走到了那一根曾经绑着永安县令的柱子前,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的说道:“徐兄台,明日便是白波覆灭之时,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斐潜信步走出了大堂,望向了远方……
自己的道路还很艰难,艰难的方面不仅仅在于人,还有整个的制度……
大汉的赋税绝对是轻赋重税。孟子曾言,“什一而税,王者之政”,但是大汉的病症并不是在赋税之上,而是在整个的制度之上。
“四封之内,莫非王土,食土之毛,莫非王臣”,大汉律法当中,只有一种土地分配的方式,就是由皇帝向百姓授田,或者是赏赐给那些权贵,但是同时,在大汉律法当中,又规定土地可以私有,耕者有其田,拥有者可以自由使用,也可以自由出卖……
可以自由出卖就意味必然会出现土地兼并,因为赋轻,而且作为权贵又可以避免相当的的杂税,因此兼并土地的成本就显得非常的低,占有大量土地的权贵越侵占便越富有,同时就越发的对于土地更加的贪婪,因此就不管不顾的想尽各种办法来侵占自耕农的土地。
整个大汉,土地和财富在这一两百年间,从分散,开始慢慢的集中到了各地的士族乡间豪强的手中,整个大汉人口户数不断的衰减,自耕农变成了这些士族和乡间豪强的租户,耕作原本是自己的田地,却要缴纳十分之五以上的租税!
稍微聪明一些的士族世家懂得用一些怀柔的政策收买人心,但是许多人放纵了贪婪的本性,就算是在整个汉灵帝期间,国家为了支付大量军费抵抗羌胡叛乱的时候,还是变本加厉的向地下的民众收取高额的税收,又恰逢气候变化,小冰河时期来临,最终导致了全国性的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要打破这种封建的制度,等于是站立在整个的朝代的对立面,王莽如何?被人砍下头颅,拔掉舌头,做成标本,封存在武库之内。
但是继续容许这样的制度,那么五胡乱华的局面就只会延迟,并不会彻底的解决,中原人的因为土地而产生的内讧绝对会流尽最后一份的力量,此时在外的那些胡人就必然垂涎三尺的摸上家门。
元、清,莫不如是。
但是这些想法,这些内容,可以和人商讨,和人讲述么?
黄成不懂,马延不会,崔厚不清,至于像贾衢和张烈这样的……
斐潜摇了摇头,至少现在没有。
不管在汉代还是在后世,凡是涉及制度的事情,就意味着将会触及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利益,一旦处理不好,就是将会是无穷无尽的灾难,将自己完全淹没。
现在永安县城被白波贼所破,在县衙当中尚存有一些田契,如果要做点什么手脚,便是最好的机会,一旦等白波贼平等,自然就要开始安置百姓,到时候再想怎样做,难免就会晚了一些……
难啊!
长夜漫漫,斐潜无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