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家人啊,要如何才能丢掉所有杂念,毫不顾忌地痛下杀手。
时净混乱地后退了两步,另一只手胡乱地抓住自己半长的头发,陷入混乱中的神智捋不清头绪,一度让她迷失了方向。
“净丫头,别被迷惑了,她已经没有办法恢复了,现在只不过是还没完全堕落成感染者,这不是还能活下来的可能性!”罗斯先生很快就察觉到了时净的情绪波动,“不抓住这次机会就晚了!”
“可、可是她……”还不是感染者。
“别傻了,它就——”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瞄准了时净一瞬间地失神,“薛夏”猛地尖叫一声,飞速朝着旁边的楼梯逃走,一个瞬间便消失在了时净眼前。
没能在瞬间理解这个举动的含义,她茫然地站在原地盯着对方消失的方向,突然意识到仿佛有什么不友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呀啊!!!!!”
果然,没等这个想法被时净完全消化,楼上传来的稚嫩尖叫直接将她拉回了现实,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的身体猛地绷紧,眼睛瞪得溜圆,下一秒,也顾不上还在打颤的双腿,时净东倒西歪地冲上了楼梯。
三个孩子还在上面呢!!!
哪怕时净用的速度再快,刚爬到中途的时候,就听到楼上传来窗子被撞碎的响动,接着又是一阵惊叫,属于谁的声音正在远去。
心中扩散得越来越大的不安在她爬到二楼的瞬间得到了印证,满地玻璃碎片折射着窗外暗淡的光芒,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小光就倒在不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强烈的撞击而完全失去了意识,胳膊上一道鲜红的印记刺痛了时净的双眼,让她根本没有勇气靠近过去确认那究竟是不是感染者造成的伤。可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其他会受伤的理由
往被撞开的窗子朝下看去,小惠的身体软趴趴地瘫在一楼的地上,天色过暗的缘故没办法看清她到底伤在了哪里,但有什么暗色的液体从她头顶慢慢散开,很快染满了周边的地面,渲染出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小烨则连同“薛夏”一起不知所踪,时净双眼无神地朝远处远处看去,似乎还能看到某个熟悉的影子以人类难以企及地速度飞快朝着西大门的方向奔去,而她手上,似乎还紧紧地抓着某个幼小的身影。
无法言喻的感情在身体中咆哮着,时净呆呆地站在窗前,听着脚下被踩到的碎片发出碎裂声,觉得自己在竟然可以傻笑出来。
这算什么?
简直太可笑了。
她口口声声喊着要守护这个守护那个,撕裂喉咙疾呼着不忍伤害任何一个人。
结果呢?
对,从最开始就错了,从最开始就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若她在发觉不对的时候没有独自一个人跑太远去确认情况,可能他们七个人从最开始就不用分开走。有自己和罗斯先生在,小忠根本不会被异化野兽给叼走,薛夏也不会被感染者攻击落到那副田地。
若她在薛夏刚刚发动攻击的时候就下狠心发动攻击,让薛夏不用再那么痛苦挣扎地安息,那么现在小惠和小光也会好好的,小烨也不会被抓去安危不明。
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疯狂的指责着她,痛斥着她的天真和幼稚,然后,那早就扎根在心中属于姜彻的话更加清晰——蠢到无可救药的想法,你绝对活不久。
然而,事实上,她确实活了下来,凭靠着罗斯先生的守护,苟延残喘着任性地活了下来,可是因为她这份任性,爬出的这条路上染满了属于同伴的鲜血。
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再强大一些的话,如果她能够再警觉一些的话,如果她能够再坚强果断一些的话。
可是——
别傻了,别傻了,别傻了……
现实已经既定,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我厌恶和愧疚混杂在一起,以及无能为力的愤怒让不安定的精神终于在那一刻崩溃,时净甚至没有考虑现在冲出去到底会遇上什么,转过头疯狂地奔了出去。
罗斯先生的声音似乎从未停止地在耳边响彻,约是在极力阻止她这不经大脑的冲动行为。然而已经完全头脑发热陷入绝望状态的时净完全没办法接收到它的声音,视线紧紧盯着“薛夏”离开的方向,机械地迈动着自己的脚步。
野兽的吼叫和人群的吵杂越来越清晰,时净刚冲出第二个转角,迎面扑上来了一个泛着恶臭的黑色影子,感染者的血盆大口转眼到了面前。
猛地顿住脚步,收住了所有向前冲地势头,她早已麻痹了的眼瞳内没有丝毫疑惑,狠狠地将握着罗斯先生的手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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