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起了一堆废纸巾。
莫云聪知道她难受,没再多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坐椅调整好,然后慢慢启动车子往春和园开。
“你说人心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莫云聪正仔细将车倒进车位,一时没注意她的问题,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林小碗没再重复,继续默默擦眼泪。
莫云聪下车,帮她将车门打开,再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很快?”
林小碗也不吭声,下了车便往电梯边走,莫云聪赶忙跟上,抢在她前面按电梯,这才再次问道,“你是说离婚手续办得很快?估计荣少找好了人,毕竟他是兰城名人,在这风尖浪口时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吧。”
林小碗一声不响地进屋,在沙发前坐下,然后将离婚证书端端正正地摆放至茶几上,怔怔地望着。
莫云聪见她脸色发紫,身上隐隐颤.抖,赶忙给她倒来一杯热茶,轻声问道:“是不是后悔了?你还没拿掉孩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得及?”林小碗苦笑,“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来得及?”
“离不离婚不是一直在你口里吗?只要你……”
“你错了,现在是他要和我离婚!你知道吗?他竟然相信了外面那些中伤我的谣言,把我当成了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甚至不许我对外人说我怀过他孩子的事,说那是他的耻辱。”
莫云聪不信:“这怎么可能?荣少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林小碗叹了口气道:“也许这也不能全怪他,只因为那个女人太恨我。”
“哪个女人?”
林小碗一副不愿多谈的神色,擦了擦眼泪道:“虽然原因出乎我意料之外,到底结果顺了我的意。也罢,离了就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省得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更烦人。”
“你能这么想就好。”莫云聪才松了口气,又见林小碗盯着他看,马上问道,“怎么了?”
林小碗顿了顿,认真地说道:“我和荣少琛已经没有瓜葛,他也以和我交往过为耻,你现在没必要再对我好。”
莫云聪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对你好都是因为荣少?”
“不然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妹妹的身影?”
“太牵强。”林小碗将离婚证书收好,缓缓起身,一边道,“我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走。”
“小碗!”莫云聪快步挡在她前面,一脸受伤地问道,“在你眼里,我真的只是一个连孕妇都利用的势利小人?”
林小碗没吭声,也没抬头回应他的目光。
“我告诉你,我莫云聪不差钱,兰城不过是我家族事业的冰山一角,把我派来兰城不过是家族要历练我。”
林小碗却仍有怀疑:“你说的妹妹不过你连面都不曾见过几次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所谓的渴求兄妹之情说不过去吧。”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对父爱的渴求打动了我呢?”
见林小碗没回应,莫云聪眼里闪出痛苦之色,声音也慢慢变弱,“我曾和你说过我父母离异,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抛弃了我,另娶妻生女,其实根本不是这样,这些都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想象,我母亲其实是我父亲的情.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见得不光的私生子,根本不受父亲一族人认可。我父亲自我出生以后,给了我母亲一笔钱后,便对我们不闻不问。即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我对父爱的渴望。”
他顿了顿,才继续出声,“我千方百计打听,终于在十五岁生日那天打听到父亲的住处,偷偷跑去找他,没想到那天也是Aimee生日,当我看到父亲为她举办生日Party还为她唱生日歌并亲手为她切蛋糕时,天知道我有多羡慕嫉妒。Aimee在人群中发现了我,当众狠狠地羞辱了我一番,然后让佣人把我赶出去。当我摔倒在地、血流满面时,父亲走过来将我扶起,和我说了两个字——‘走吧’。”
莫云聪眼眶中有雾气,脸上却带出一抹异样笑容,“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雀跃,就那么一脸血污地跑回家,拉着母亲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对父亲的印象,然而迎接我的是一顿毒打——母亲憎恨我去找父亲。那天晚上,我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被褥,我却始终没哼一声,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希望自己能死掉,因为死人不会有奢望,也不会痛苦。”
林小碗听得揪心,眼泪汪汪地摇头:“别说了。”
“听我说完,”莫云聪的声音有些哽,却坚持说下去,“那以后其实我就再也没见过父亲,但他开始定期给我寄钱维持我的学业,只要我的成绩够优秀,他就会给我找寻更能促进我进步的学校。我以为这是他在激励我——只要我有出息他就会见我,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然而直到我拿到双学业回国,在他的帮助下还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却始终没见着他。见他、感受一回父爱便成了我的执念,也让我对所有因缺失父爱而渴望父爱的人产生一种悲己心理,总会下意识地去帮助他们,一如帮助自己。小碗,这些话我从来没地任何人说起过,今天和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相信:我帮你绝没掺带功利性,单纯地想帮你而已。”
林小碗怔怔地看着他那张透满诚挚的脸,终于没再抑制自己内心的苦痛,在他面前放声痛哭以发泄内心愤懑。
莫云聪看着心疼,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